莱茵区（三）

安娜握住上方的钢筋，一步一步向上挪移。金属支架果然就像尤里森说的那样，只有外面一层是松脆的铁锈，内层依旧坚固如新。

没过多久，她就一路爬上了平台，转身对下方的圣徒说：“没什么问题，上来吧。”

尤里森身材高大，爬上来比安娜还要轻松一些。只是他身上繁琐的圣袍拖在后面，被金属支架刮破了好几处，看起来颇为狼狈。

说起来，自从他们离开旧地，不论是降下深谷还是深入密林，尤里森都穿着这身行动不便的衣袍。安娜回忆了一番，好像也没听说过圣徒有走到哪都要彰显身份这条教义。

她伸出手，将尤里森拉上平台，问道：“你到哪都穿着这身衣服，不麻烦吗？”

尤里森随手掸落身上的灰尘，衣饰随着他的动作如流水般摆动，圣袍破碎的下摆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风姿。

“一般情况下，这身衣服带来的方便总比麻烦多，”他对安娜笑了笑，“我们走吧。”

顺着平台往前直走，翻过一道窗户，就如大块头所说，进入了电厂内部。他们站立的位置在尚且没有被积水淹没的上层，脚下的金属穿孔板嘎吱作响，几米之下就是淤积在建筑内部不知多少年，已呈深绿色的液体。

看周围凌乱的样子，电厂在被雨水淹没之前显然已经经历过几次洗劫，所有未被管线遮盖的墙壁上都画满了涂鸦，显然这里曾经也是流浪汉的乐土。

安娜顺着金属穿孔板搭出的不甚牢靠的楼板往前走，一面打量着四周，一面说：“不知道弥尔顿留下的痕迹还能不能保留到现在。”

尤里森让她不必担心：“就倪克斯上发生的事看来，弥尔顿是想将他的经历转述给后来者的。他一定在这里也给我们留下了信息，而且，必然是在最为保险的地方。”

安娜想起锡安洞穴里的那个密闭箱：“这么说，我们得找到那个不易被破坏的地方。”

而这样的场所在废弃电厂中并不难找，两人一路往高处走，不久便在一栋厂房的顶层发现了一间格局不同的房间。

这间房间入口处配有双向保险门，只是已在不知多少年前被人暴力撬开。

尤里森推动沉重的保险门，让门后的景象出现在两人面前。门后是一个涂满淡奶油色油漆的方形房间，四壁被灰绿色的控制仪器铺满，房间中央有几个手动控制阀，操作台面上尽是复杂的仪表。光线从顶部的天窗射入房间，照亮了仪表盘上厚厚一层灰尘。

这是电厂的中央控制室，安娜意识到。她步入房间里，惊讶地发现控制台上还摊开着一本近百年前的工作记录。经过多年风化的纸页已经变得异常脆弱，不过，从中还能依稀分辨出当年的字迹。

“这确实是弥尔顿的笔迹。”安娜仔细看了一眼记录上的旧地文字。

“看来这就是他之前工作的地方。”尤里森扫视过面前的控制墙，将目光锁定到了工作台下的一列抽屉上。

“希望他找到的这个地方真的足够保险吧。”说着，尤里森开始试着拉动抽屉。

或许是他们足够好运，尤里森在拉动抽屉时竟感受到了一股阻力——抽屉的锁竟然还没有被撬开过。

不过，多年的锈蚀已经让锁芯变得松动，尤里森直接用蛮力将几道抽屉拉开。终于，在最下面一层抽屉里，他找到了一枚造型奇特的镍币。

他将那枚硬币捻在手里，仔细观察了一番，说：“看起来像是教会发行给教众的纪念币。”

听到这话，原本在旁边翻工作记录的安娜抬起头来，看向尤里森手中的那片硬币。圣徒直接将硬币抛到她手里，安娜看到硬币正面印着一个鸟形图案，背面是一圈文字。

“这上面有字。”安娜说。

“是的，”尤里森说，“发行纪念币的教堂都会把名字刻印在上面。”

“那么这个名字就是……”

尤里森在安娜话音落下之前回答了她的问题：“就是伊恩教士的教堂。”

安娜盯着手里的镍币，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尤里森接着说：“看来弥尔顿是想要引导我们去找伊恩的教堂。”

听到这儿，安娜叹了口气：“他那时大概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将我们引到这儿的，会是他和伊恩教士的失踪吧。”

“在这种世道下，很多事情原本就不是我们能够预料的。”尤里森看着安娜感叹道。

他抬头透过天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说：“我们出去时去入口的厂房那探探情况，余下的时间应该还足够我们去伊恩的教堂看看。”

安娜点头说好。她将手里的镍币小心地装进口袋里，最后瞥了一眼控制台，头脑中浮现出年轻的弥尔顿俯身在那工作的样子，跟在尤里森身后走出了控制室。

回去的这条路他们走得比来时快上不少，不多时便穿过丛林，回到了莱茵区入口的厂房前。

来时给他们指路的大块头还站在原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