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休

晏清都走远了些，看着潇滟渐渐消失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当他轻轻关上院门，摘下幂篱打算就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修炼一晚上时，背后突然传出来的声音让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月色好吗。”

晏清都旋身避开扑过来的剑芒，并指作剑回了一招，以示礼尚往来。

他看着晏弦年只披了件外袍，安安静静地站在房间门口，脸上难掩倦容，看起来就好像是专程等着他回家一样。

只不过这个院子实在不能让他产生温馨的感觉。因为他在这里的每一刻，都能听见这片土地上隐隐约约的、属于那些他十分熟悉的、亡魂的嘶叫。

就算他都清楚，那只是幻觉，只是幻觉罢了。

“阁下，”晏弦年加重了语气，“已经丑时三刻了，还请不要打扰我明日的作息。”

不过现在，那些残忍痛苦的尖啸有了另一个熟悉声音的祛除，有如甘泉，抑或是太子长琴的仙乐。

虽然还存在，不过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晏清都笑着摇摇头：“哎呀，我的错我的错。看来是我的潜行术还不到家，灵力不够充足，行动不够敏捷，就连轻重都控制不好了，打扰到我们可怜的醉鬼休息了。”

他伸出手将晏弦年耳边散下来的发丝顺了顺，又走近几步缠绕在手指尖上，用力扯了扯。

指尖冒出一道细小的，用灵力构成的锋刃，作势就要往下绞。

眼神往左侧一瞥，晏弦年皱眉，眼疾手快地拍上他的手，救回自己岌岌可危就要被割断的头发，转身就往房内走。

“我师兄找你什么事，还不能跟你说。”

晏弦年在桌边坐下，顺手取过桌上的茶壶就往杯子中倒。

“你都不知道，我这个外人能知道什么呢，你师兄嘴严得很，我软磨硬泡摆出你都不管用。还喝，那是酒！当水喝当水喝，看看你自己，这几天醉成鬼了都快。”晏清都弹出一道灵力打在晏弦年手上，顶着少年面无表情的凝视换了另一个茶壶。

晏弦年一口闷下男人递过来的茶，幽幽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开口：“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外人’这个词，出现在你嘴里真是难得。”

晏清都把茶壶放到少年面前，笑而不语。

“我大概清楚是什么原因，我就不多说了。”晏弦年又一口闷下一杯，撑着脸颊闭眼，慢悠悠说。

能让他的三师兄在明知道这么晚会打扰他休息的情况下，还来找他通知一些事的，除了影响全宗的危机——比如说魔修宗门袭击之类的——就只剩下那个老顽童一样的师尊的安排了。

自从上一回魔修袭击，宗门内部开始了新一轮的清扫，再到他几乎是一出宗门就遇到黑衣人袭击的情况出现之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大概这些情况都有了些眉目，猜也猜的到，是明日要在某个地方进行相关的商讨与安排。

晏弦年看了眼靠在桌子上的男人，又是一口闷下杯中液体，无声地笑了笑。

他百无聊赖地用撑着脸颊的手的手指按了按自己的脸，唤了人一声：

“明日你得同我一起去。”

晏清都转了转手上的酒杯：“为什么，我不过是个外人而已，万一讨论的是你们宗门内的机密，我要是听到了，还得带着你一起逃，那就得不偿失了。”

至于为什么要带着晏弦年一起逃，毕竟这整个人都是他的，算私有财产。

“湮，下回我就直接问你姓名了。”晏弦年说。

男人脸上笑容微收，忽然夸张地拖长了声音：“……好嘛好嘛，我不开玩笑，你也一样。”

晏弦年用杯子挡住唇边笑意，再次一口闷下一杯，躺回床上对桌边的男人挥了挥。

“不早了，我真得睡了。”

没等晏清都说什么，他又说道：“院子里没你睡的地儿，如果愿意睡屋顶上，其实我也不介意。”

晏清都笑了几声，缓步靠近床边坐下，慢慢凑近少年的脸颊，低声说：“别担心啊，我又不会生病，身体可好得很。”

“对了。”

晏弦年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蓦地睁开眼睛冲他笑了一下，用同样暧昧的声音，轻飘飘地说：

“多谢款待，好酒。”

晏清都眉头一皱，收了笑容走到桌边，拿起之前他递给晏弦年的茶壶一闻。

细微的酒香从空荡荡的壶里飘出，壶口还有他自己不知何时设下的封锁气味的阵法纹路。

放下曾经装满了酒的茶壶，晏清都闭了闭眼回忆自己究竟是哪一天做了这种蠢事。

身后似乎传来些许细微的笑声。

“阁下下次记得喝点茶，别把酒当水喝。”

晏清都放弃回忆，转身像没事人一样靠近少年。

弯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