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江山美人

饶是医师来得再快，也没有这毒性发作的快。堂堂一国大将军，竟是被人在寿宴上毒死的，实在是骇人听闻。姗姗来迟的徐婉清没有赶上寿宴上的热闹纷呈，反倒是正听到了父亲的死讯。

顿时脚一软扒着门框站不起来。

大将军府里骤然变得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成了嫌疑对象，徐涛虽然死了，但是徐婉清的两个哥哥还在北疆坐镇，厅堂上的红色喜绢还没来得及撤下，喜气装点着门头，与廊檐下不断响起的悲呜声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徐婉清叫人将整个将军府围起来，任何人都不得出入，徐家老三更是破罐子破摔，严令全府上下挨个儿排查。裴言澈来时正赶上那块儿鸡血石的围观场面，自然也亲眼见到了徐涛身死的惨状，他是一国之君，原本不打算在寿宴上露面，出了这样的事，却也成为嫌疑对象。

见皇上露面众人俯首叩拜，然徐涛之子徐文和徐婉清却腰杆挺得笔直，端坐在圈椅中。

徐文目光如炬，长相有八分像徐涛，阴沉的目光落到裴言澈身上，在他父亲那里尚且还顾忌着什么君臣名分，但他却全然不放在心上，他的两个哥哥现在还在北疆，只要一得到消息，就会立马打开关隘放匈奴进入中原。

杀了裴言澈嫁祸到匈奴头上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更何况裴言泽现在已经进入匈奴地界，匈奴犯进中原，最后的罪名也可以栽到这位逆帝身上。他们徐家兄弟照样是立下汗马功劳，保家卫国的英雄。

唯一的遗憾就是徐婉清没有怀上孩子。

徐文下意识看了眼徐婉清的肚子，徐婉清还在因父亲的死而伤情，拿着帕子擦脸上的泪，她是自小被徐涛宠着长大的，骤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一时难以接受，瞧着底下乌泱泱的乱成一团，扭头看着自家三哥，哽咽道：“还等什么？父亲死得蹊跷还不快叫人去查，将那贼人抓出来！”

徐文脸上也有悲色，望向裴言澈道：“今日是我父亲寿宴，他老人家一辈子为国为民，眼下却死得这样不明不白，皇上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随同裴言澈一道来的人是唐河，听着问话的口气，顿时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怀疑皇上毒杀了徐涛？”

徐文轻嗤嘴里道着不敢，但面上没有半分恭敬：“我已经命人将徐府围得水泄不通，今日要是揪不出凶手，谁都别想出去。”

唐河骤然觉得心惊，看这样子这个徐文捉拿真凶是假，想借着扣押皇上做文章才是真，这样一来便尤为棘手，他下意识侧身，防备地看着徐文，以防他突然暴起图谋不轨。

就在这时，吵吵嚷嚷的声音从厅外传来，一个小厮装扮的人被押进来，将军府兵单膝跪地道：“三公子，凶手已经抓到，此人形迹可疑，而且事发时就在大将军桌前伺候。”

徐文上下看了眼这小厮，见她面相黝黑，一双描粗了的浓眉，低头站着根本瞧不出异样，一直稳坐不动的裴言澈却目光骤然一凝，就连垂在桌角的手也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徐婉清纤纤玉指一伸，厉声道：“你不过是个小厮，哪来这么大的胆子，说！是何人指使你毒杀我父亲！”

就见那“小厮”漫不经心地抬起眼，露出黑白分明的眸子，歪了歪头戏谑道：“娘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怎么才月余不见就不认得在下了？”

众目睽睽之下，那黑脸小厮露出明晃晃的笑容，电光火石，只听徐婉清尖叫一声：“顾九盈！”

这一声喊出来，众人的呆怔住了，徐文凝眉，他与顾九盈没打过几次照面，因此也不熟，瞧着黑头土脸的一个小厮是父亲和妹妹数次提及的顾九盈，有些不太确认，侧身问徐婉清：“清儿，你确定此人是顾九盈？”

徐婉清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怎么会不认得，就算是化成灰也认得，她惯会这样笑。头回见时，便是她笑着将酒倒在了案头溅湿她的裙角叫她在众人面前难堪。

第二回，她也是这般笑着用冰刃割掉了心腹婢女的舌头尖。

这是第三回，父亲死了。

想到这里徐婉清痛心疾首，对眼前这个人越发痛恨起来:“就是此人，就是她杀了父亲！”

徐文身为武将自小随着徐涛从军，刀不离身，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好磨叽的，霍地站起身拔出了腰上的直刀，向顾九盈而去。就在剑锋所指的时候，却被一个人严严实实的挡住。

是裴言澈。

徐文并不因眼前人是皇帝就放下刀，反而逼得更近，厅中人惊恐地目睹这一幕。

“此人与我有杀父之仇，皇上难道要包庇凶犯？”徐文微眯着眼睛透出寒光。

“人还未审，你怎么就知道她是凶手？”裴言澈寸步不让，冷声道。

“事发时是她在我父亲身边，她素来与我父亲有旧怨，不是她是谁！”

裴言澈还没说话，身后突然响起轻笑：“徐三公子说话好没道理，我何时与你父亲有怨，要是有怨又是因何事结怨，总得说明白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