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别想轻易活

余晖将近，天边被一片青红渲染，顾九盈自从内牢里出来就在院中坐着，从前她就像是一头扎进了网中的麻雀，拼了命的挣扎，也没有头绪。

现在她终于在裴言泽的言语中窥破了真相，她一直觉得兄长之死是这件事的开端，其实并不是，早从福贵落入裴言泽手中时，她就已经身处漩涡之中，而搅乱这水波的人不是徐涛，也不是甘隆，而是萧柔。

她被萧家抛弃是真，逃出萧家落难时被顾九盈相救是真，这那副改过自新的模样却不是真。

顾九盈两次因为同情救人，一时的善心，就换了如今的结局，可笑直至，摊开手看着掌心，余晖洒下的流光渐渐消散，失神道：“言谙，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若非那封谢温临走时留下的信，她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谢锦韵就是言谙啊！

前世处处护着她，关照着她的师兄，到底还是受她拖累。信上虽然对他的身份只字未提，可当时匆忙留信给谢温，忘了换字体，下意识用言谙的字迹来写的，就是靠这点，顾九盈才窥破了端倪。

那封信顾九盈一直夹在书中，自看过一遍之后就再也不能拿出来重温，薄薄的信纸像是一柄锋利的刀片，顷刻间就将她所有堆积出来的坚强都划得体无完肤。

他与自己无父无母不同，同样活在另一个人的皮囊下，他需要处处谨慎小心，不能暴露出丝毫端倪，就是对她也不能尽情坦露，信中字字都是绝句，想来在那时他就已经料想到自己活不久，可只要他跟着谢温回到淮右，心无旁骛，安心养病就能够活下去的呀。

打一开始萧柔算计的就是她，明明该死的是她，明明该受教训的也是她，怎么能次次拉着师兄垫背呢？

顾九盈唇边溢出一抹笑，可却有水滴落在掌心，她紧紧攥住冰冷的手掌，指尖扣紧肉中都不觉得疼：“言谙......”

......

是夜

县主府内灯火通明，内院的罩房里，香烟袅袅如一线游龙直窜到天上去，萧柔跪在堂前的牌位下，冲最上方的那两尊牌位装模作样地拜了拜，托着身旁婢女的手起身，将三柱香插进香炉中：“祖母、父亲，你们的牌位供奉是我特地向皇上求来的，你们在地底下一定要保佑我，光耀萧家门楣。”

一记眼色，身边伺候的婢女低头出了门。四下无人，萧柔也没了方才虔诚的模样，用手帕擦拭着沾了香灰的手，好像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没想到吧，从前失了清誉给萧家丢脸的女儿，如今是县主了。你们知道县主是什么吗？”

萧柔看着桌上的牌位，一字一句隐含得意：“脱了商籍，食皇爵俸禄，以后再没人敢看不起我了。包括谢家。”

她掩裙侧身坐在蒲团上，陷入回忆：“那年我随祖母去寺里上香，一眼瞧见了他，便喜欢上了，可派人去提亲时他竟然不同意，他为什么不同意，我究竟哪点儿不好，无非是他家出生医学世家，我是个商户女儿罢了。如今我已是县主，他还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呢？”

萧柔断断续续说着，烛台光影照出那秋眸中的湿意：“他没资格看不起我，心里却有了别人，他一心挂念着顾九盈那个贱人。为什么他眼里始终就没有我呢？”

“我哪里不好？他为了顾九盈宁愿死！”萧柔捧着胸口开始笑，笑着两行清泪都流了出来：“我明明是叫顾九盈去的，只要她去了就必死无疑，他明明都走了，为什么会忽然折回来！”

年少时见过一个人，惊鸿一瞥便春心萌动，她想要的什么时候没有得到过，萧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可最无用的也是钱，钱可以换来好多东西，惟独不能换来一份深情。

越是死命想要抓住的越是流失的快，最后自己的手里竟沾上了他的血。

夜深人静，廊下的灯笼任由风吹着洒下一片晃动的光，萧柔推门从罩房中出来。天黑得像是一团墨，遮挡在人眼前，什么都看不清，吩咐在外等候的婢女此时也不知去了何处，萧柔突然生出一种惶然无依的感觉，扶着门框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紫苏？”

呼啸的冷风从耳边刮过，没有人答应，她壮着胆子，再度扬声道：“来人！人都死到哪儿去了！”

县主府守卫森严，较寻常更是加了三倍不止，这些都是皇帝御令，不肖说是为了防什么，但萧柔却心知肚明，谢锦韵死了，那日是她去传的话，顾九盈要想知道谢锦韵的死因定会来找她。

院中，涌动的黑暗中逐渐传来积雪踩踏的“咯吱”声，这点细微的声音对萧柔来说如闻天籁，应该是府里的侍卫巡逻到此，她急忙提摆跑下阶朝那处跑去，身后的灯笼陡然被一阵风高高扬起，光影刹那照在那团黑暗中，赫然出现一张面白如纸，满身是血的脸。

萧柔短暂的失神片刻，随后惊声尖叫起来，想要往回跑，脚底却被裙边一绊重重摔在雪中。

身后踏雪的“咯吱”逐渐逼近，萧柔头皮发麻，挣扎着爬起来，回头看去，明暗交界处一人身着黑色劲装，墨发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