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铁石心肠

近来裴言澈为整顿朝纲大刀阔斧，以甘隆为首的臣属凡是有不合心意处，都逐个发落了，这么明目张胆地剪除甘隆的羽翼，一向是块儿硬骨头的甘隆竟然意料之外的不吭声，这本来就不合乎常理。

可目标就在眼前，裴言澈根本来不及多想。

直到顾九盈向他挑明了徐涛这件事，他才幡然醒悟，徐涛的野心要比他想象中大得许多。思及此，他再也顾不得，赶紧折返养心殿，开门而去，隐含沉怒的声音被冷风吹进来：“着令兵即刻传徐涛回京！”

顾九盈坐在火盆前，望着那道被风雪裹挟的背影微微出神。

秋茗听见动静，从耳房出来，看见房门大开，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急忙缩着脖子就要上前去关门。

“别关了，一会儿有客人要来的。”到底是千金难求的金尾龙鱼，生食起来味道也是鲜嫩得很，顾九盈捏了一片又放到嘴里去。

看得秋茗一愣一愣，上来道：“哎呦，姑娘你怎么能吃生食呢？当心拉肚子。”

顾九盈懒懒往后一靠，正倚在凭几上，火盆里跳动的火焰在她眼梢染上了一层暖色：“从前我跟师兄在外打仗时，饿到山穷水尽时，连耗子都吃，这么好的鱼片已是难得的珍馐。”

秋茗挠了挠头，只记得姑娘有位兄长，却不知她话里说的师兄又是谁。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窣，他回身看去，就见唐河一声禁卫军首领的一身黑色曳撒跨门进来，瞧见他，顾九盈眼前一亮，懒洋洋地招手：“你来了，快将门带上，等你这么久，冻死我了。”

唐河脸上带着一抹凝重，他倒是没想到门开着是专程为了等他。

关上门，顾九盈指了指矮凳叫他坐，两人一起围着火盆，倒是暖意融融。

唐河抬眸看向她，因为她的一句话，养心殿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皇上已连发了数道传令官过去，只为了将徐涛截住，可始作俑者却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专心地烤着火，品尝着什么破鱼片。

一股怒火猛地窜上来，唐河眼中阴沉，猛地夺过她手中的盘子，用力掼在地上，瓷盘应声而碎，上好的鱼肉落了满地，有一片恰溅到火盆中，顿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顾九盈怔了怔，并不在意，扯起裙摆擦了擦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腥味犹存，微微皱眉不甚满意。

唐河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殿下这么急着清除甘隆一党是为了什么！”

“知道啊，不是为了推行新政吗？军费耗费甚大，皇上要想裁军开源节流。”顾九盈笑盈盈地对答。

“裁军哪是一夕之间能完成的！殿下就算是再着急也不会如此乱了分寸，急功近利，他是为了你！”

唐河站起身，俯瞰着顾九盈，满脸怒意：“皇上初登基时就曾提出想立姑娘为后之事，当时只是试探就遭到甘隆等大臣的强烈反对，他自那时就知道要想姑娘能够成为内宫之主，坐上皇后之位，只有拔除甘隆手底下的势力，叫他彻底插不上话。自从那夜他留宿琉璃阁后，回去便更着急了，这才着了徐涛的道。”

唐河看着顾九盈怔忪的脸，沉重道：“殿下一心为你，你却坐在这里一心看他笑话，你对得起他吗！”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般扎进了顾九盈的心中，她猛地抬起头，灼灼目光像是燃起了火，烧起一片烈原。

死一般的寂静，直至冷风吹动的窗牖，发出吱吱声，像是将她唤醒，满身戾气顷刻间化为春风，轻轻一笑：“我要是存心看他笑话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提醒他了，就算我有此心故意隐瞒不说，难道满朝文武都是存心看他笑话吗？”

唐河身子一僵，垂在手边的拳不由握紧。

顾九盈坐直身子，从脚边拿起火镰，捅了捅炭盆：“这段时间，他定然也在朝中培植了不少忠心之臣，徐涛这件事，就算是与甘隆合谋故意隐瞒，难道这些忠心的大臣也都故意装看不见吗？”

她抬起头，火星飞溅，在她眼中映出一片晶莹红芒：“他们之所以看破不说破，是因为没有人同意立我这样一个山野村女，无权无势之人为后。相较于我，徐婉清更加合适。唐河，这已是一局死棋，裴言澈是一国之君，他不能冒天下不可为而为之，你要是真的想帮他，只有一个办法。”

唐河神色复杂：“什么办法？”

“放我走。”

唐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紧盯着顾九盈，心如擂鼓，不明白顾九盈为什么会指望他能放她出去，他自幼时追随裴言澈，对他的忠心已经根深蒂固，几乎是想都没想，硬声拒绝道：“皇上不会准的。”

顾九盈唇畔溢出一声轻笑：“不需要他准，眼下他正忙着，无暇顾及，只要你愿意帮我，宫外有人接应我就能脱身。”

唐河又惊又惧，紧抿着唇像是一尊雕像，杵立着一动不动，也不松口。

顾九盈并不着急，曼声道：“朝臣只是不希望我为皇后，我不在了，他们自然不会坐视徐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