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隐瞒内情

这一日秋阳普照，山中尚且绿意繁茂，顾九盈山野杂草之间，脸色惨白似雪，胸腔中的粘腻敢蔓延上来，她的唇齿间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

从怀中掏出帕子，一点一点为他擦去脸上的血迹，风吹过，头顶上树叶簌簌作响，万籁俱静。

裴言澈走到她身边，蹲下握住了她的手，掌中冰凉一片，心疼不已，轻声唤道：“阿九。”

“嗯？”顾九盈怔忪地抬起头，声音清浅，却无端叫人多了些沉重，裴言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谢兄他......”

顾九盈摇了摇头，截断他未说出话，似乎是不想从别人口中说出他已死的真相，语气极低，惨淡笑道：“我知道，他本来不用回来的，兄长原本该回淮右调理身子，继承谢家宗主之位的。”

她神色低迷：“他不该回来的，都是因为我，该死的本该是我。是我太大意了，中了旁人的圈套，是我没有提前布好退路，引得兄长涉险救我，都是我......”

“不是你！”裴言澈看着她口中喃喃，像是失了神志般，立马扶住她的肩膀认真道：“不是你，你是人非神，焉能事事料于前头。阿九，你醒一醒，看着我。”

顾九盈愣怔地抬起头，看了眼裴言澈，虽然一言未发但眼神逐渐清明，转头看向这茫茫山林，轻声道：“阿言，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这个时候，裴言澈还有什么不答应的，自然点头道：“你说。”

“带兵围困这片山头，放火烧山。”

裴言澈吃了一惊，这座山不是寻常地方，是被历代看作埋有龙脉之地，放火烧山，必定会引起群臣不满攻伐，裴言澈默然不语。

顾九盈笑望着他：“你不允？”

裴言澈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下定决心般：“我答应你。”

当天夜里，裴言澈从虎贲军中秘密抽调出千余名兵士，将山头死死围住，所有通往山下的山道都派人驻兵把守，一把大火汹汹燃烧，带着毁天灭地的架势，乘着风势，从山下一路向上蔓延，枝叶燃烧的“哔啵”声此起彼伏。

顾九盈就守在谢锦韵身边，看着熊熊大火越烧越旺，目光却在火光中炼成了烧不化的寒冰，来刺杀的人足有数十人在绵延百里的龙眠山中搜寻，就是大海捞针，凭他们的脚程再快，也难在今夜之前离开这处山头，遁入绵延山峦。

这一把大火，留给他们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在山道看守处自投罗网，二就是受烈焰焚身之苦，死在这片荒郊野岭当中尸骨无存。

要想将这处山头烧光，至少需要两天两夜，顾九盈可以等，但是谢锦韵的尸身不能暴于荒野。

谢家很快就收到消息，谢锦韵作为族中嫡传子弟，就算是身死也该埋葬于族中。他原本就是该回去的，就是因为她牵绊了脚步，顾九盈守在冰棺前，凝望着他，淮右远在千里之外，看一眼少一眼。

她絮絮叨叨地细数往昔，从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到从灵隐镇上徐州，再到江州，一路走来发生的点点滴滴。

直到谢家族人来扶灵，顾九盈又一次见到了谢温，他好像在短短数月间老了十岁，看到顾九盈的时候，才说出了谢锦韵为什么突然折返的原因。

当时两人已经到了江边，打算过江就能回淮右，可是他却在路上遇到了从西南折返的萧桓，两人言语交谈几句后，才知道自从萧柔当了县主之后，已经总领萧家的一应事务，并且派了好几拨人，前往西南路上刺杀萧桓，全靠身边蔡铮舍命护住，萧桓才能留下一条命来。

回想当日对萧柔尚存的一丝亲族血脉的怜悯之心，没想到竟铸成了大错，萧桓言语间唏嘘不已。

眼下他四面楚歌，危机比老夫人在时更甚，他只有亲自回京，嘱咐顾九盈提防萧柔。

萧桓越往京走，目标越大，阻力越甚，萧柔生怕他回京夺回掌家之权，一波一波的刺客，好像杀不完。一个月的路程，足足拖延走了两个月还没有到，这路上又损失了不少人手。

得知顾九盈有危险，谢锦韵就立马改了念头，他不愿再往前走，只留了一封信交到谢温手中，嘱托他在自己死后，将信交给顾九盈，便快马加鞭赶回京。

一分薄薄的信递到顾九盈面前，她颤抖着手接过。

谢温神情无波，冷淡道：“我曾答应过锦韵要极尽已有之力护着你，但他是为了你而死，于私心我并不情愿，为了不食言，你日后若有需要，可派人写信给我。”

谢温转身离去，装着谢锦韵的棺椁随车在侧，衬着他身形佝偻，透着难以言明的萧索。

十月底，秋叶渐黄，树叶如黄蝶般脱落，顾九盈送走谢锦韵后，便自此后深入简出，就像是从这世间消失了般没了讯息。龙岷山的一把大火实在是太过蹊跷，虽然事后裴言澈说是为了清剿遁入山中的逆贼，但还是遭到一干老臣痛心疾首的批斗。

迫于压力下，他只好交代礼部，找个黄道吉日，亲自登上天坛，祭拜天地以恕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