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晚节不保

今夜天色不好，当空挂着一弯毛月亮发出惨淡的光来，就像是濒死之人的一张脸。

院里响起一丝细微的动静，像是风，又像是野猫跃墙发出的脚步声，谢锦韵揭开灯罩，挑亮的低迷的光线，起身开门：“世伯是非要等我来开门才进来吗？”

门吱嘎一声响了，进来的人头戴斗笠赫然就是顾九盈遇见的那个神秘人：“你这小子，随你父亲进京之后，就再也没回来看过我一眼，你还认我世伯？”

谢锦韵看着他，神色颇为无奈：“世伯不是不知道我的身子，彼时已是强弩之末，就算是有心也无力。”

“那之后呢？”那人一把扯掉头上的斗笠寸步不让：“你父亲传信说你的病自愈了，你既然已经好了，又为何不来探望我？”

谢锦韵垂下眸，掩去眸光闪烁，谢锦韵原身幼时便身患重疾，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谢父为了能叫儿子多活几年，将谢锦韵送到了谢家宗正膝下抚养，直至八岁病情稳定后，谢父得到皇上赏识需进太医院侍奉，不忍与幼子南北相隔，所以就将谢锦韵带回了身边。

要论是这世上对谢锦韵最了解的人，除了谢家父母，就是眼前这位谢家宗正，他取代谢锦韵之后，自然不能太过热络，尽力保持距离，这回要不是没有被的办法他也不会联系这位世伯出马。

谢锦韵走到桌前，提壶往杯中倒茶，浅绿色的茶水注入白瓷杯底，香气沁人心脾：“我爹因为得罪了裴言浔而被砍头丧命，一夕之间谢府家破人亡，我侥幸逃出来，怎么敢联络谢家族人，连累你们。”

他端起茶递过去，神色坦然：“世伯，请喝茶。”

谢温看向谢锦韵，短短十余年不见，那个曾经病体羸弱的男娃已经长得玉树临风，不过性格还是跟幼时一样，稳重内敛。

当初他们一家进京侍奉皇帝，谢温并不同意，伴君如伴虎，保不齐前一刻还置身云端后一脚就会跌落深渊，但谢锦韵的父亲执意前往，不光是为了能够抓住这个振兴谢府门楣的机会，也是为免皇帝以谢家倨傲自满，不听皇命差遣为由而怪罪。

没想到自己的担心竟会成真，这些年他一直在费尽心思寻找谢锦韵的下落，可是他似乎有意隐藏踪迹，并不抛头露面，再加上时局纷乱，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谁料峰回路转他会主动来信。

谢温一时间百感交集，正欲接过递来的茶，目光却在他指尖扫过，顿时凝住，接茶的手翻握到了他的腕上，玄脉看诊，越是诊便越是心惊，他眼里的惊惑逐渐放大。

谢锦韵微微一笑，将腕上的手摘下，将手里的茶杯塞进去：“这是谢师茶，世伯不可推辞。”

手中的茶杯温热，但却有滚烫之感直戳进心里，谢温艰难道：“什么时候的事？”

“并不久，半月前吧。”谢锦韵淡然回应。

“为何？”

“世伯从前不是给我看过吗？胎力不足的顽疾，你还曾诊断过我活不过十五岁的。”谢锦韵温声含笑道。

“谁问你这个！”谢温勃然大怒，脸颊绯红：“我问的是明明好了，怎么会又复发？你做什么了！”

谢锦韵挪了椅子请他坐下，笑着安抚：“胎力不足之症哪有那么容易好，要是真能好彻底，世伯当初又何必咒我活不过十五岁。能多活这么多年我已经知足，世伯该为我高兴才是。”

谢温神情怔忪，肝胆俱震，口中喃喃：“你父亲离世，只留下你一个独苗......”

“世伯先别急，此次旧疾复发症状缓慢，照这个速度，我还有几年活头。”谢锦韵口吻轻松好像是生是死都与自己无关：“我这次传信世伯，是有两件事放心不下，想求世伯帮我。”

谢温平复了心绪，吹胡子瞪眼：“你我之间情同父子，犯得着用这个求字？说吧，什么......”

话说一半，似乎想到什么，猛一转头道：“不会与昨夜那鬼灵精有关吧？”

鬼灵精自然指的是顾九盈。

谢锦韵端起茶杯掩去唇角勾起的笑意。

谢温站起来，在地心徘徊：“你在信中提到那鬼灵精，我来此地做的第一件事就去瞧她，看是什么样的丫头能将你迷得走不了道。没想到，哈哈哈......那丫头既聪明又无耻，拳脚功夫还不错，果然有意思。”

他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夸还是在贬，谢锦韵不满道：“世伯别忘了，昨夜你差点儿害她丢命。”

提起这事，谢温有些讪讪：“我也没想到水底里还留有后手......”

“不过！你既然托我私下照看她，我总得试一试她的胆色才好，万一她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蛋，除了哭哭啼啼，就是抽抽搭搭，这照看的难度就太大了。”

他说得义正言辞，谢锦韵深感无力：“她不是那样的......”

“对啊！我这不是知道了吗？昨日在暗处瞧着，发现那丫头医术也不错，胆大心细，颇有几分邪性，明日我再去试试。”谢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