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狂而忘形

李从瑛在江州待了两日，就得赶紧回京复命，顾九盈亲自将人送上了船，他这一趟回来看到沈唯玉安然无恙，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来，愈发打定主意在京城做好内应。

临走前他拽着顾九盈的臂膀再三交代：“九盈，太平城是个陷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殿下去！”

这话无需他说，顾九盈也明白，可这件事情不是她劝就能管用的，血脉渊源有的时候要胜过任何阴谋诡计，裴言泽这一招可以说是直戳软肋。

果然，在送走李从瑛的当晚，顾府的大门被敲得咚咚响，门房迷迷糊糊地起床拉开门缝一瞧，昏黄的灯光映照出一张神情焦灼的脸来，竟是唐河。

顾九盈得到消息匆匆赶去，一见他这神色就知道不好，唐河也来不及多说，匆匆道：“殿下决定今晚就要率人去太平城救回娘娘，请女郎进宫去劝劝。”

“为何不早跟我说？”顾九盈大吃一惊，裴言澈不会是这样冒失的人，太平城摆明就是个陷阱，就算是要去救也得召集从长计议才对。

唐河苦着一张脸：“女郎，殿下即刻就要动身了，您还是赶紧进宫吧。”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顾九盈连装扮都来不及，只得跟顺安交代了一声，坐上马车赶紧前往玉宸宫。

途经昌平街的时候，远远就听城门轰然一声巨响，紧随其后的是纷扬的马蹄声，看样子是裴言澈已经带领随身的铁卫出城了。顾九盈赶紧吩咐唐河调转马头往城门方向去追，但唐河像是没听见，依旧驾驶着马车进了玉宸宫。

云台上的殿宇在夜幕中恢宏又庄严，唐河将马车停在内廷宫门前低声道：“女郎还是进殿去瞧瞧去吧。”

顾九盈不明所以，只好走下马车一步一步朝登上云台，殿内漆黑一片，没有点灯，重重纱幕随风飘荡透着诡异的寂静。

就在这时，桌上响起瓷盏翻倒的滚动声，顾九盈摸黑取了一盏烛台，点燃后凑近过去，才看到紫檀长案上，本已经出城的裴言澈满身颓唐的坐着。

蓦然亮起的烛火，像是将他从另一个世界召回一般，他抬起头看过来，沉沉的眸光含着一层雾，许久之后才有了微末的亮光，细看竟是泪水。

顾九盈疑惑之余，将烛台放在案上：“你......你不是去太平城了吗？”

裴言澈苦笑着摇摇头：“不过是放出扰乱视听的幌子罢了。”

“那皇后娘娘......”

顾九盈自然不希望他去冒这份风险，但坐视皇后身陷囹圄也不会是裴言澈的行事风格，当初在江陵城，她亲眼见到了他为了救皇后的决心。

更何况，这事关他以后的声名，要还是放任不管迟早会被言官诟病，责他不孝。

裴言澈倚在长案上，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方刻成凤凰振翅图样的金印，不等顾九盈发问，他便缓缓解释道：“这是父皇赠予母后的金印，可代行凤印专权。之前在江陵时，母后曾让身边的金竹嬷嬷传话给我，若来日有不测，她便将这枚凤印送到我手中，这次李从瑛的随行队伍里，有人将此物交给了我。”

“阿九......”裴言澈抬起眼，声音嘶哑：“她为了不让我为难，选择了自戕，我一直以为母后心里没有我这个儿子，阿九......”

心头巨大的震撼叫顾九盈久久难以平复，她靠近些，裴言澈倚在她肩头，压抑的哽咽声响起，丧母之痛夹杂着与之前的怨愤不平，在这一刻宣泄而出，顾九盈什么都没说，为他的际遇心酸。

多少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误会最终随着一方的离世变成了难以化解的遗憾，这种心里的空缺是难以弥补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聊以安慰。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等到凌晨时分，骤然听到一声震天撼地的爆炸声，裴言澈眼底发青地坐起身，眼里幽怨的恨意化为打磨好的利剑：“阿九他们来了。”

这就是裴言澈计划的，他派着铁甲亲卫出城迎敌，在前往太平城的路上故意显出乱了阵脚的模样，等待敌方发觉，自然会以为他步入圈套，没有他坐镇，江州城就是群龙无首，迅速调集军队开始强攻。

门外的一轮旭日缓缓升起，门上的菱形条纹将光芒切割成均匀的形状铺满在地砖上。

一切画面都透着和谐与安逸，茫茫的大雾在江面上飘散，装满火炮的战船冲破大雾直冲江州城驶来，可船上的人谁都不知道，他们正在一步步踏入死亡的深渊。

茫茫白雾是最好的攻城掩护，却也叫他们看不清前方的状况，船行驶到江州城下，一发炮弹打破宁静之后，眼前的浓雾逐渐散开。

船上的人这才发现数以万计的箭矢带着火苗从天而降，状如火雨，江水之上，以零散的箭火御敌明显没什么成效，箭矢虽然伤人，但战船船身都浸泡在水中，就算沾上火星，水汽茫茫间，片刻就会熄灭，甲板上的士兵们只要躲进船舱中就能继续用火炮攻城。

可诡异的是，带火的箭矢落到江面，不仅没有熄灭，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