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化难

直到目送着李从瑛健步离开，李锦荣收了客套的笑意旋身坐下，端起手边的白瓷茶盏吹了吹浮叶：“你就是顾九盈？”

顾九盈知道他有意寒暄，却没料到他变脸这么快，看来是在李从瑛面前不想显出官威来，倒是一名慈父：“是，在下顾九盈，早就应该上门拜访，却听说李大人忙于公事不得闲，一直拖到了今日，还望大人见谅。”

李锦荣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听着是在说他忙，可谁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什么，二皇子又是建宫又是造床，现下又多了招兵选秀，他这个地方官原本应该听从朝廷指派，可是碍于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人始终没有彻底撕破脸，自己又在二皇子的地盘上，身家性命都捏在人家手里，也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

“我听瑛儿说你是来收买草药的？最近生意谈得如何了？”

顾九盈坐在圈椅里，外头的阳光正好斜照到她膝头的云缎面上，泛着明亮的光，既端正又豁朗：“回大人，已谈妥了几家，已经定好了时间上门取货。”

李锦荣嗤笑一声道：“我听说你将江州的药商都得罪了个干净，竟然还有人会跟你做生意？”

“大人说笑了，生意讲究的是为利，要是仅因为言语上的小波折就断了互利的生意往来，那凭此人的心胸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李锦荣听了这话，不由正色眼前坐着的人，见她语调平平阐述自己所想，并没有年轻人不识天高地厚的故意卖弄，心中稍霁，便放下茶盏道：“我听瑛儿说你们是在徐州船上认识的，这缘分倒是巧得很。”

顾九盈垂着眸笑了笑，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这位李大人话里话外的怀疑，这是觉得自己是有意结识，利用李从瑛。

“倒也确实是巧得很，李大人有难正好顾某可以解难，当真是李大人福运好。”

李锦荣差点儿被这话呛得一口茶水喷出来，原本是怀疑顾九盈想借着李从瑛攀附知府门第，现在倒像是自己能攀着她，是自己的运气好。他脸上隐隐已经浮起了怒色。

只听顾九盈淡淡道：“我今日来的目的李公子不会没跟您说，所以在下也不打算跟大人绕弯子，自从贵人来了江州用度花销哪一样不用从地方府库里出，应付这一件事就已经让李大人捉襟见肘了吧。”

李锦荣抬了抬头，声音低沉道：“本官为官十余年，江州又是富庶之地，府库里不会连这点儿银子都掏不出来，就不劳你费心了。”

“是吗？”顾九盈端起了茶杯在唇边一停，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大人既然知道江州是富庶之地，那敢问年底朝廷的税收催征大人打算如何应对？”

这句话犹如平地起惊雷，叫李锦荣瞬间惊了一惊：“江州府库的银子都已经供给二皇子，朝廷......朝廷不会不知道，怎么还会问征讨税收。”

“朝廷是朝廷，二皇子如今是到了江州，可京中大皇子忙于登基事务，并没有将江州封给二皇子做属地，于大人而言，您还是属于朝廷的统辖范围内，将府库的银子都给了二皇子，大皇子该怎么想，是该说您助纣为虐，起了反心，还是该说您眼中只有二皇子没有京中大皇子呢？”

“退一步来讲，就算到时候您上书陈述自己的无奈处境，大皇子要是对二皇子兴师问罪起来，二皇子又会拿谁开刀？大人，您觉得你能逃得脱吗？”

李锦荣满脸震惊地看向顾九盈，这些时日以来，他为了应对二皇子就已经是心神俱疲，哪有功夫再细细琢磨这里面的门道，如今听到面前人一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是啊！自己忙活大半天，只要大皇子和二皇子一日不彻底撕破脸，自己就必须要两头逢迎，稍有不慎就是坠崖之祸。

原本想着只要能好吃好喝将二皇子哄好了，自己这官位也好，一家老小的命也好就都能保住了，如今看来自己想的实在是大错特错。

静坐半刻，他脸色已经浮上灰败之气，左思右想都是一道无解的题目，手边的茶已经放凉了。

他抬起头看向厅下坐着的少年，他依旧是神色淡淡的模样，侧着头看着外面雅致风韵的景色。

绿柳随风轻拂，柔软无依像极了眼下的李府，只是表面上的绿意繁茂，实际上的朝不保夕。

艰难的咽下哽在喉头的艰涩：“那依你的意思，我该怎么做？”

他还是妥协了，一个知府被架在了火堆上，全家性命都被拴在线上的时候，他别无办法，哪怕是最微末的光也会紧紧抓住，哪怕这一抹光是出自一个商贾少年之口。

“我与从李兄相交，志趣相投又欣赏他性格坦诚，自然不会坐视李家蒙难。依我来看，不论怎么选择于李大人来说都是两难，只要局势一日僵持，未来究竟是谁问鼎都很难说，倒不如踏踏实实将眼前的麻烦解决掉。”

“我此番来江州一是为了收购草药，现在有白掌柜相助目的已经达成。第二件事就是租赁田产，如今百姓多被征去做徭役，空下来的田地放的时间久了容易荒废，李大人作为地方官想必对田亩心中有数，还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