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究竟该去哪儿

从陌生到熟悉再到彼此相守，如今却弄成这步田地，顾九盈独自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发呆。

晾绳上还有两件阿言洗出的厚衣服没来得及收......

灶里亮着火星，锅里正熬着糊状的米粥......

柴火已经拾了回来，都放在门口，是准备要生火盆......

顾九盈神情有些恍惚，她拖着步子推开门，一头栽到被子去，早上出门着急被子里还有温热感，她缩在里面，好像借着那么一丝暖意，能填补心里的空寂。

心底深处的疑惑犹如杂草般肆意生长，一个人真的可以假装得那么真吗？

脑海里闪过阿言清澈的笑容，羞赧的神色，还有关切紧张的模样。

思绪越发纷乱了，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一缕阳光终于慢吞吞地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斜插的光束落到炕沿的枕头上。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枕边折出耀眼的光芒，顾九盈松开被子探身过去，枕头底下是一根编了一半坠着七彩琉璃石的编绳，她拿在手里看了半天。

忽然想起来她在刚到这儿的时候，因为不会拿簪子束发烦心不已，恨不得把这乱糟糟的头发剪掉，阿言奇怪为什么她一个姑娘家不会用簪子，自己觉得丢了面子，便告诉他比起簪子，手编的头绳更实用，不仅用着方便，还可以在上面缀上漂亮的小珠子。

其实这种头绳她在上一世也只是见家里的表姐妹戴过，虽然喜欢，可入伍后早就剪成了利落的短发，再好看的头绳于她也不过是看看罢了......

没想到他竟记得。

顾九盈忽然慌乱起来，是不是自己错怪了他呢？是不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自己应该跟他好好谈一谈，万一有什么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呢？

她飞快地跳下床，趿拉着鞋向外跑去。她想亲口问一问他，如果能够装那么久，是不是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风从耳边簌簌地吹过，迎面而来的村民向她笑着打招呼，她恍若未闻，心心念念都是那一个问题，至少问出来，哪怕答案是否定的也行，至少能够让自己彻底死心。

她一路狂奔，胸脯剧烈起伏，等再回到那段路时，方才还在此处的人已经不知去向，她高喊：“阿言！”

旷野低徊，无人回应。

村里关系好的也就那么几户，顾九盈一家一家的找过来，胡二嫂家、赵春来家、甚至连王大娘的倒塌院子她也去了，脚上趿拉的鞋，不知何时跑丢了一只。

可是自己要找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顾九盈愣愣站着，凝望着云雾缭绕的大山，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自己当初说的如今倒是应验了，缘起时聚，缘尽时散，他回到了真正属于他的家，而自己只能永远在这世界中孤身一人。

先是跑着出了一身的汗，又被冷风吹干，再好的身体也经不起这样折腾，顾九盈一下子就病倒了。

太阳落下去，昏暗的屋子里，她独自躺在炕上，紧握着被角，明明已经是满头大汗，但是却不住地打寒战。

她陷入无尽的折磨中，一会儿被架在火上烤，一会儿又被推入深不见底的冰窟中，头疼得像是要炸开，纷乱的记忆也不放过她，一笼统地塞进来，势要将脑仁撑爆。

“小九，你过来看爷爷这幅画画得好不好？”

“爷爷画得好漂亮呀，爷爷能画一个小九吗？”

“能！小九想要爷爷就能画！”

“谢谢爷爷！”

“哎，我的乖孙女儿！”

顾九盈悬浮在空中，看着熟悉的房间里，小时候的自己在和爷爷讲话，爷爷的表情依旧是那么和蔼慈祥，祖孙俩亲昵的画面，令她眼眶一红，刚想上前喊声爷爷。

话还没出口，就被一阵大力卷到了另一个场景中。

老牛、老高、小夏......熟悉的战友此时聚在一起，满目悲呛，他看着老高的手里托举着一个方盒子，步履沉重地走到一群人面前，其中一个女人手中死死抱着一幅画像，哭得几近晕厥，身边有人搀扶着她。

顾九盈认得是她的母亲抱着她的灰白照片。

这是自己在战死后被送回亲人身边的场景，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拼命地向母亲身边跑去，想要抓紧机会抱抱她。

可是神秘的力量依旧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又是一阵大力的拖拽。

眼前的画面渐渐虚成了影儿，无尽的黑暗笼罩，一阵哭喊声犹如从旷古中传来：“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不属于这里，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抢占我的身体？”

顾九盈慌乱的不知所措，是啊，前世也好，现在也罢，都没有自己的落脚处，自己究竟该去哪儿？

......

“九哥？九哥？”

朦胧的呼唤从耳边传来，顾九盈睁开眼，只见福贵一脸焦急地守着自己，她在送福贵跟王大娘去镇上时，已经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他们，嘱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