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退缩

灰暗起来。

江清酒左胸上插着箭矢，伤口还在渗血，他的眼睛像是被人刺伤，只留下个血窟窿，半张脸都是模糊的，再不似从前干净的少年侠客。

若是这么重的伤还能活下来，不是神仙便是妖魔。

他的阿酒死了，他什么都没做成，他不敢碰他的伤口，他怕是真的，他怕他疼。

“不是的，我不是……我是想……”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解释，但他明白如今解释有什么用，亡羊补牢只能证明他的愚蠢。

萧易握紧手中的长枪，准备随他而去。

他动作很快，好在刚刃刺进衣衫时，江清酒咳了两声，竟然睁开眼。

萧易立刻放下枪将人拥在怀里，甚至无意识的避开他的伤口处。

“你怎么样？你撑住，我找人救你。”如今江清酒不可随意挪动，只能先护住心脉，他哆哆嗦嗦的拿出化龙丹想喂江清酒服下，但化龙丹也有禁忌，得先探脉。

他摸到冰冷的护腕，上面沾着粘腻的血肉。

只要他细看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人肉，地上的血也不是人血。

他怕了，怕自己重蹈覆彻，一旦发生时他就失去所有的判断。

江清酒面前扯出一个微笑，说自己无事。

“对，你好好的，我带你回去，定不会让你有事。”萧易声音颤抖，却极力安抚江清酒。

他强忍下心头的眼泪，想着要是救不了江清酒就陪他一起去。

“ 萧大哥，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江清酒用半只眼看他，每说一句话就有鲜血从嘴里涌出，然后呛回喉咙里，甜腻腻的滋味真不好受。

要不是他知道这是陈苏叶特意调制的假血，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阿酒不丑，阿酒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子。”萧易哄着他，眼里蓄满泪水，不敢让眼泪落下。

他希望阿酒不带愧疚的走，他的眼泪弄痛他怎么办。

江清酒听着差点激动的坐起来，这是不是说萧大哥也是喜欢他的。

“我怕是活不成了，萧大哥别为我挂怀，你值得更好的人。”他不舍得看着萧易，想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最终带着满眼遗憾与爱慕闭了眼。

萧易没有看见他眼中失去光亮，却明白他的阿酒离开了他。

“你就是最好的，我根本不需要别人，我只要你好好的。”他此前并未落下的眼泪如数砸在江清酒脸上，花了他脸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也滴进江清酒的心里。

若是萧易看一眼，他就会发现江清酒脸上的伤是假的，可他不敢再看。

他看向陈苏叶和虞欢他们，眼底满是无助，想求他们救救江清酒。

但大家面面相觑都没有法子，毕竟覆水难收。

“现在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对人爱答不理，现在装什么情深。”陈苏叶适时开口，虽是数落萧易，但语气冰冷刺骨。

这话正中萧易心口，他凄然笑道：“说的也是，从来都是我待他不好。”

他不再与陈苏叶争辩，只说包裹里有许多东西陈苏叶用得上，说让她好好活着，来生再见。

语毕要自裁陪江清酒，被几人拦下。

“我得走快些去陪他。”萧易的声音极轻，和话语不同，手上的长枪又刺入半分，真是奔着要命去的。

“你连陪他死都不怕，为什么当时不珍惜？”陈苏叶呵斥他，说哪怕他下去江清酒也不稀罕。

“我不能啊！你以为我不想？这么些年我每时每刻都想守在他身边，可见了面我又怕，我怕害了他，他不能死！”萧易苦笑解释，之后再没反驳陈苏叶。

他的阿酒还是死了，这是被他害的，他真是个罪人。

“若是给你个机会，让你重来呢？”陈苏叶试探的问，给江清酒使眼色。

江清酒正准备起身告诉萧易实情，却听见萧易手握长枪对着陈苏叶告别。

“是啊！我还可以重来，我自己的错我自己去弥补，下一世见。”萧易手腕使力，本该刺进身体的长枪，被人生生夺去。

他抬眼看着来人，一双带着怒气的眼正盯着他，那是本该死去的江清酒。

“你要是不喜欢我直说便是，可你分明也喜欢我，何必装作无意。”江清酒不明白，他蹲下看着萧易，试图从他眼里看出其他情绪。

假死之前他就没怀疑萧易的真心，假死之后更是，他只是不能理解为何要推开他。

萧易傻笑起来，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江清酒骗过的时候。

笑过之后愤怒涌上心头，并非是针对陈苏叶，而是对他自己。

“萧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刚才是什么表情，你像个回不了家的孩子，地上的血，还有他脸上的伤，你只要仔细查看就能发现是假的，可你不敢，你害怕失去这个人，你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他，珍惜眼前人啊！”陈苏叶见情况不对，提醒过萧易后，赶紧带着几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