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秋夜暴雨天神降世
自午夜起,突如其来的狂风如旋涡般吸来了一团又一团乌压压的云,不多时便将晴空万里数日的天完全覆盖。
皇后唐鸢越发难受,疼得不断呻吟。稳婆、宫女早早就已伺候起她。
空中闷雷滚滚,如引爆了爆竹般,“轰隆!”“咔嚓!”道道闪电接连从天劈落。暴雨如注,顷刻泼下。
望天台上,一道颇有仙风的身影正撑伞直立,一头白发束起,头顶乌纱帽,衣摆随风飘动。那是鸿渊国国师武江。
他满面皱纹几乎簇成一团,注视着天。片刻后,悠悠走下望天台,前往殿内。
“陛下,天神最后一缕魂魄已落凡间,皇后即将生产。”武江禀报道。
“嗯。”
“不过陛下,臣虽预料此神能保我鸿渊百年安康,但太子之位,还是建议陛下莫急于决定。”
“哦?为何?”
“有一丝天机模糊,臣姑且未看真切。”
“这世上还有国师看不透的天机?”
“臣心中已有个大概,只待龙子出世,便可定论。”
皇后寝宫内,女人疼得不住叫喊,床单几乎要被抓破。
稳婆边看着情况边鼓劲儿:“殿下,忍忍,再使些力!已开了三指了!”
宫女们忙前忙后,有两个瞥眼窗外,嘀咕道:“这武神降世,非富光万丈,倒在晴天数日时突然下起瓢泼大雨,哪里像是吉兆?难不成其实是个妖魔转世……”
“怪是怪,但也不能这么说,齐国先帝一代明君,出生时不也是这般情景。况且国师预言,哪次出过差池?”
将近三个时辰后,天已破晓。
随着婴儿啼哭声声响起,室外暴雨也渐转为绵绵细雨,如丝如线,润物无声,简直不输春雨。
稳婆终于如释重负地叫道:“生了!生了!母女平安!”
一众聚于此,有人满面欢喜表示祝贺,有人静立不语。
几个嘴碎的宫女躲在一角窃窃私语。
“又是个女娃。别的娘娘都生了五个公主了。皇后首胎生得甚晚不说,接连六个不出男,太子之位始终无法定下,皇上不得气死?”
“武神能由女人当?说是文神还勉强能信。难道国师断错了?”
生产前嘀咕的那名宫女站在最靠近门的位置,也低声道:“我说天为何如此古怪,原来因为是个女娃啊。”
“不是天怪。今秋干旱,多地许久无雨,这天气虽反常,但确是吉兆。”
身后突然响起国师的声音,那名宫女吓得一激灵,赶忙自觉让道。
唐鸢怀胎十月,皇帝只因此子为天神降世偶尔来看过几次。除过隔三差五让人送些补品,再无一句嘘寒问暖。国师作为皇帝心腹,今日前来,出乎所有人预料,又因其威严,屋内瞬间寂静,再无窃窃私语。
武江缓步走入,边挥挥手,旁人不消多说,皆自觉纷纷离去。
他面向唐鸢,道:“殿下,可否让臣看看公主。”
唐鸢仍感虚弱,躺着微微点头。稳婆便将怀里襁褓中的公主交给国师,走时带上了门。
武江看着不住啼哭的婴孩。果然如他所料,那一丝“模糊”的天机,即这落世之神,是个女武神。
有史以来的女武神只有一个,他很确定这是谁,心中暗道:你怎会坠落人间。
他用微小到只有怀中婴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既已落入凡尘,他们居然还给你加上追踪印。实在……”
隔空在女婴额上比划一番,叹口气,他又道:“我已为你解开。前世困于天界,此生你便尽可能自由自在好好活着。好在你非男儿,虽生于深宫,也不必受太子之位困扰。”
目光落在女婴紧紧握拳的右手上,他将手靠近,就见拳头微松,落下一朵鲜艳欲滴的红梅。
“公主果然可爱。”武江走向唐鸢,轻轻将啼哭着的女婴放在她枕边,将红梅放在婴儿心口。
他直立在床边,又道:“殿下可得好好疼爱这孩子,她会是您此生最大的福分。”
武江转身向门:“这朵红梅她生来攥在手心,与其本命相连。往后也许会有命劫,它能为公主挡下。但若在命劫到来之前丢失,恐怕将伤及公主魂魄。殿下请务必为公主守好,最好在满月后时刻带在她身上。”
唐鸢再点点头。
“若无他事,臣先退下了。”
“等等。”唐鸢虚弱的声音传来。
武江停下脚步。
“皇上……皇上给公主起名了吗?”
“尚未。”
“那……劳您代我问他,公主可否名秋雨。”
慕秋雨,秋日初雨。旱秋初雨因她降世而落,唐鸢愿她此生如这降福于世的雨般,一生是福。
“是。”武江应过,便推门离去。
稍许过后,雨停了,云渐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