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偿
不懂你说的那个什么‘盛唐气象’,但你既然相信我们,那便再信一次大唐吧!”南八把朝颜瘦弱的肩膀拍得砰砰响。“想救荷妹,想救小青的人,不止你一个!”
原来,这三个少年今夜的所作所为,并不是来为齐夫人找出下毒的主谋。齐夫人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来阻止朝颜犯下大错,终身悔之晚矣。
朝颜的眼睛有些湿润,他看向荷妹,荷妹泪中带笑,冲他点了点头。
“好,我信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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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八,距离祈夏节还有不到一月,整个钱塘新城都沉浸在节日将至前的愉悦中。
祈夏节自古有之,每年七月初八在钱塘县新城举行,热闹盛大如同元夕,是钱塘一带特有的节日。取祈福消灾,祛除邪祟之意。人们通过演出祭祀,祈求炎热的苦夏尽快离去,不要有旱灾洪涝等天灾发生。
江南各地有名的百戏班,身怀绝技的杂耍艺人已云集此地。艺人与游人占满了新城的各大客栈旅店。书院的学生们早已各自组成了表演队伍,每日认真排演,以求能在祈夏节有好的表现。
可张巡他们却是例外,这几位少年正为了青蕖与齐夫人之案发愁,无暇理会祈夏节之事。他们向书院告了几天假,一齐奔赴华亭县。
今日,六月初八,华亭县衙,天雨欲来,海潮声轰隆。
张巡、许远、南八、朝颜,四位身姿挺拔的少年郎君,此刻正端立在公堂上,四人神情凝肃,侧身站在公堂左侧,目光齐齐汇聚于堂上端坐之人。此人乃是新上任的何县令,此刻他正坐于椅上,身着圆领官服,左眼下生着一枚乌黑的瘊子,脸型尖瘦,目光如鼠,看面相,便透着一股精明之气。
“这人就是新来华亭县的县令?”南八凑到张巡的耳边低声问道。
这是这四位少年第一次走进官府县衙,难免被官府重地自带的威严肃穆所震慑。张巡与朝颜,本就是沉静如水的性格,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难免紧张,一路上都未开口说话。就连平常活泼好动,上天入地的南八也收敛了许多,他虽好奇眼前的一切,却也只能按捺着兴奋,不时压低了嗓音,问张巡几个问题。可张巡从不回答,一进入官府,他就仿佛被人在脚下扎了钢针般,浑身紧绷,一动不动,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公堂之上发生的一切。
“你是木头做的么?怎么不答话啦?”南八压低了嗓音怒道。
张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南八察觉出了不对,他发现张巡的眼里竟然有隐隐的怒火,而且张巡整个人实在是太紧绷了,就像是一张被拉满的弓,再多加一份力,弓绳便会崩断。
朝颜那双美丽的蓝眸始终看向一个方向,映照着荷妹的身影。他也很紧张,手心里满是汗水。他一个东瀛贵族公子,若不是为了青蕖与荷妹,他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踏足这样的地方。一进来,他便感知到了官府重地独有的威压。公堂之内,气氛森严沉重,叫朝颜的心中充满了不祥之感。
朝颜抬起下巴,深吸了几口湿热的空气。他的家族,世代居住于海边,最是熟悉海边的节气之变。夏日本就多雷雨,海边的天气则更加多变莫测。朝颜瞥了一眼天色,便知一场豪雨将近。
今日,真的能顺利么?
“小青……”朝颜凝视着荷妹的身影,她一袭碧色罗裙,模样像极了自己的姐姐,让朝颜恍惚间几乎错认。
何县令右手上抬,指着公堂正中那道碧色的身影,喝道:“青荷,青蕖之案,早于数月前结案。你当真要状告齐夫人,翻案重审?”
荷妹闻言,当即手捧诉状,跪了下来。为亲姐复仇是荷妹日思夜想之事,这个实心眼的姑娘为姐姐报仇心切,这一跪竟用了十成力气,细瘦的膝盖好不留情地撞击在坚硬的石砖上,碧色的罗裙下缓缓浸出了两团粉红的血迹。
青荷抬起头,秀美的眼中早已蓄满清泪。她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含混的字节,无法表达内心所想。青荷支吾了片刻,只好紧闭双唇,眼睛瞪得极大,正视着何县令。她将手中的诉状又抬高几分,坚决地点头。
看此情况,许远立即走上前来,拱手道:“何县令有所不知,青荷姑娘不善说话,所告何人,蒙冤何人,均由学生代笔,在状纸中写得分明,事情的前因后果,还请大人一阅。”
何县令朝身边的小吏使了个眼色,小吏立即会意,快步来到荷妹身前。他轻手轻脚地接过诉状,又快步走回何县令身边。
白纸黑字平铺在何县令的桌案上,何县令不动声色地审视了半刻。他抬头看向许远,唇边似有笑意,赞道:“陈述详实清楚,恐怕我手下积年的老吏也未必写得过你,字迹明朗俊秀,当真字如其人。”
何县令的语调不高,即使是夸赞也显得平和冲淡,不怒自威,一举一动皆是为官者的风范气度。
“大人过奖。”许远略显羞赧地一笑,而后便挺直腰背,退回到张巡身旁。
何县令指着诉状,对荷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