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
“我送你回屋。”
两人并肩走着,清晨的寒意更甚,喻言将自己的披风解下,盖在了传棋的身上,她也并不推辞,自然地缩在了那袭披风之下。
那披风暖洋洋的,传棋觉得很温暖很安心。
走到了屋外,传棋将披风解下,还给喻言,两人对视,沉默着看着对方。
终是传棋笑了笑:“好了,快回吧。”
喻言点点头,“你先进屋。”
传棋打开屋门,朝喻言摆摆手,便合上了门。
她靠在门上,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怅然。
开心的是,在这除夕之夜,喻言陪了她一夜。
怅然的是,也不知几时还能再见了。
而喻言站在门外,也久久不愿离开。
隔着一扇门,屋内之人与屋外之人,想的都是一样。
过了许久,传棋叹了一声,洗了把脸,躺到了床上。
喻言听到里面的动静,方才离去。
…………
宫中。
过了几日,宫内的大型礼仪活动都结束了,没那么忙碌了,齐韵亲自来了女学馆,将传棋接到宫中小住几日。
传棋一向是凡事亲力亲为,这到了宫中,连洗脸水都有人倒来,起初很不适应,但没过几日,竟发现自己醒来,就习惯叫人拿鞋了。
话一张口,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不开心了许久。
齐韵问起:“怎么一大早起来,就愁眉深锁的?”
传棋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这过了十几年自力更生日子的人,才没几天,就被温柔乡打败了。”
齐韵笑道:“人总是本能地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没什么好自责的。我原也不愿意如此,奈何宫中规矩是这样,你若不让她们去做,她们反而担惊受怕。”
传棋还是不开心。
齐韵又道:“宫中的规矩既然改变不了,那你也只能离宫前,赏赐她们便好。”
传棋更加沮丧:“我哪有什么东西可赏赐的呢?”
齐韵笑道:“你们都过来。”
几个小宫女齐齐进来,齐韵道:“传姑娘觉得你们伺候得很好,想要什么赏赐?”
小宫女道:“奴婢不敢。”
齐韵道:”我那日无意听到,你们想要传姑娘的墨宝,有这事没有?“
一个胆大的小宫女道:”齐姑姑,我们都不识字……只是,若能有传姑娘的墨宝,哪日出宫时,也能和老子娘炫耀炫耀。”
传棋不解:“炫耀,我的字?”
齐韵道:“自从女学馆上次酒宴诗集传了出去,便惊动了整个京城,你的那几首诗,更是连大学士都惊叹不已,叹了多次,你若是个男子,必能夺得科举翘楚。”
传棋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太……太夸张了。别这样……我害怕……”
齐韵道:“你值得的。”她挥挥手,让小宫女们退下,又走进传棋,压低了声音。
“你以为那些拿下了科举的人,有多厉害?你瞧,那个喻言,不过也是如此,对不对?其他的人呢,你就把他们当成是一个草台班子上唱戏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传棋惊得看着齐韵,果然是在宫中的德高望重的老宫女了,这见识胸襟,竟将这朝中最厉害的人,都看成了草台班子。
齐韵笑道:“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我太过狂妄自大?”
传棋忙摇头,“不是的,齐姑姑这样,必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齐韵道:“我也是小地方来的,起初也是畏首畏尾,什么都不敢做。直到我这样想着,反而一切都做得顺风顺水了起来。胆子,是要自己给自己的。你只要相信,你不比任何人差。”
传棋郑重地点了点头,道:“那我去准备笔墨,给她们写一些诗?”
彼时,天气晴好,冬日的暖阳照得身上暖烘烘的。
齐韵令人搬出一张桌案,放在院中,将笔墨纸砚都备好。
传棋摩拳擦掌,站在案前,举起毛笔,沉思片刻,一首诗,挥墨而就。
旁边的小宫女们围着拍手叫好。
“你又不认识字,叫什么好?”一个小太监凑过来。
那小宫女道:“你懂什么,虽不认识,看得多了,也大概知道框架。反正传姑娘这字就是好看!”
传棋看着院内的一株梅花树,又涌上了灵感,换了一张纸,又写下一首诗。
今日诗意盎然,传棋心情甚好,不知不觉地,写了许多首。
她终于放下了笔,深深呼了一口气:“不行了不行了,感觉要休息半年了。”
此时一个掌声传来:“啪……啪……啪……”
传棋抬头看去,不由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