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音

“夫人……”云烟担忧地看着秦宁，小跑着跟在她身后。

秦宁从亭子里出来后便皱着眉头像是生气，又走得很急，要云烟小跑着才能追在身后。

忽然秦宁脚步一顿，顺势停了下来，她眼眸低垂，不见半分光彩。

她似乎是想笑来宽慰自己，但却显得愈发落寞，她沉默了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

“云烟，扶我回去。”

过了良久秦宁才放下这句话任它飘零在风中，随后伸出手肘让她扶住。

这一路上主仆二人十分安静，在干闲活的奴仆见到秦宁后都笑着放下了伙计，想要对这位宽厚的夫人问好，但当秦宁走来后所有人都噤了声，只是注视着秦宁慢慢离去，等秦宁离开后又各自干起了活，有的以为自己熟知夫人脾气的会说一句：“夫人似乎心情不好。”

秦宁回到自己的房里并没有坐在平日里休息的地方，而是坐在了铜镜前，但她没有看向镜中的倒影。

她打开梳妆台的暗格取出一个镶嵌着宝石的匣子，在日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秦宁将双肘撑在梳妆台上，将匣子举起，直到她能平视它，秦宁的指腹慢慢摩挲着它，似乎是将一件稀世珍宝捧在了手中。

后来秦宁的手有些发抖，她的眼光黯淡下去，随后将匣子猛地打开。

躺在匣子中的是一个金钗——当年皇后赏赐给她的。

她突然觉得胸口很闷，抬眸望向镜子中，竟然恍惚了一瞬。

她笑了。

她慢慢将匣子放下，用那只皮肤已经渐渐皱起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庞，眼里泛起泪花。

“我都记不得他们的模样了，我只记得那位娘娘说过我与二位姐姐长得很像。”

她轻笑了一声，两滴泪淌过她的脸庞。

“也是，毕竟我们是姐妹，我们都是被人服侍的人，怎么会不像。”

秦宁心中有些抽痛，她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

云烟想要递给她一杯水却被她挥手拒绝。

秦宁重新看向镜子里的女人，这次却十分平静。

她想要看清楚。

云烟站在她身旁，不敢离开，不敢出声。不知道等了多久，云烟才重新等来秦宁的声音。

“秦家的府邸还在吗。”

“还在，只不过早就被封了。”

“我明天想去看看。”

“是。”云烟吸了口气，“我这就着人准备。”

说罢云烟就走了出去，对几个婆子吩咐了几句后又怕秦宁出事，便匆匆赶回来了。

云烟将匣子收好，正要将它放回暗格里时却被制止。

“明天梳妆的时候，我要戴着它。”

云烟震惊地看着秦宁：“夫人……”

秦宁注意到她的反应，似是想起来什么，笑着回应：“也对，我是商户的妻子，被人看到有皇宫里的东西，这算怎么回事，还是把它收好吧。“

第二日，徐家的马车缓缓停在破旧的秦府的门口。

秦宁下了马车，迈上几层台阶，走向秦府的大门，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大门紧锁，看不到里面。

秦宁伸出手去抚摸封条上的几个大字，随后又握住封条的边沿。

云烟在一旁吓坏了，生怕她撕下来，便连忙叫了她一声。

秦宁听到后笑了一下，目光没有转移半分，手指依旧抚摸着泛黄的封条，不知道在回忆些什么：“我哪有什么资格撕掉官府的封条呢。”

说完秦宁就松开了封条，她又握住宽大的门环，侧头将耳朵凑近大门，闭上双眸。

她攥着门环叩了两下。

声音厚重悠长，但是里面不会再有人给她开门了。

云烟此时有些担心：“夫人，您别想着以前的事了。”

秦宁松开门环：“我想以前的事做什么，秦家的命运就是这样的，我只是借口，又不是理由。”

秦宁转身向马车走去。

“我已经不是秦将军府里的庶女了，我是徐家的夫人，知意的母亲，整个徐家除了我，连个正儿八经的宴会都没参加过，徐正康生意做得多好，终究是商人，郑小娘子更不用说，戏子出身，眼界有限，只有我才能告诉她在秋会究竟该如何。知意不需要一位只沉浸在回忆里无法自拔的母亲，她需要的是可靠的依仗，我曾经的时光就是她在这次秋会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