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什么。
她没有理会周围人看向她的眼光,只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梅拉,梅拉此刻也正泪眼婆娑地看着她。
梅拉颤抖着开口:“会好的吗?”可没有了席尔,她以后该如何坚持下去呢?
东方姑娘一直以来都是柔弱且易碎的,看起来连只水鬼都杀不死,可此刻她的话语中却饱含了力量:“会的,你,还有索戈利,都会好起来的。”
看向舒徽妜的眼神越来越多,有些人与麦瑟斯一样认为这个异乡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根本体会不到他们身处其中之人的苦痛,有些人却也为此而打起了精神,索戈利该有个崭新的明天。
“优尼娅……”
梅拉仍叫着昆图斯随口起的那个索戈利名字,她一向瞧不来昆图斯的文化水平,却在这一刻由衷地感到眼前的姑娘,就是索戈利最皎洁柔美的月光。
索戈利堡的主堡后面有一大片坠星花海,在西大洲的其他地区坠星花很难存活,然而在索戈利,它们却四季开放,甚至连寒风凛凛的冬日也能找到坚持盛开的花朵。
这片山坡的脚下是安葬索戈利战士们的地方,索戈利民风彪悍,建筑风格也更偏粗犷狂野,然而坠星花海山脚的墓园建得别出心裁,就连索戈利特有的混杂新光教神主教与旧教三种风格的独特小教堂也庄重威严,长眠于此的英雄们或许也能得到慰藉。
席尔的遗体被梅拉背了回来,也安葬在这里,舒徽妜陪着梅拉一起看了席尔,也为他默念了哀悼的经文,然后就留着萨莎陪梅拉在这里与席尔的墓碑说说话,她和昆图斯安静地离开墓园,往山坡上走去。
山上这片花海中埋葬着华伦和他的妻子,妻子死时华伦就计划好了一切,他不要躺在皇家教堂肃穆的墓园里与历任领主的坟墓作伴,他要埋在这里,看着与他并肩守卫索戈利的士兵与屠龙者,看着不远处的索戈利堡,这样他才能安心地长眠。
埋葬华伦的地方没有墓碑,也没有坟包,只有一块明显被翻动过而没有开花的土地上面种了两棵飓风树,其中一棵还是树苗,显然刚刚种下去没多久,而另一棵却已经初见飓风树高大的雏形,舒展轻薄的枝叶随着微风温柔地舞动着,描绘出了风的形状。
舒徽妜静静地低头默哀,随后她转过头去,看向身边沉默不语的屠龙少年。
昆图斯和梅拉不一样,他宣泄情绪并不需要大哭一场,如今他只是站在这满是坠星花香甜气息的山坡上,如同看着什么静默的风景一样看着这两棵飓风树,但舒徽妜知道,他也在为华伦的死而动容。
感受到身边人的目光,昆图斯平静地问道:“走吗?”
舒徽妜摇了摇头:“能跟我说说吗,你和华伦的过去?”
从前的那些只言片语让舒徽妜在闲聊中渐渐认识了一个模糊的华伦,但她知道,华伦于昆图斯而言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领主。
韦沃罗教会了昆图斯强大的能力和适应孤独的性格,而华伦则给了他一颗坚定却温柔的心。
无论是韦沃罗还是华伦,在昆图斯的童年里其实都很少露面,但他们是这个世界上对昆图斯影响最深的两个人,没有韦沃罗,昆图斯不会成为如今西大洲人人惊叹的天才少年,而没有华伦,昆图斯也不会保留心中那一份不可多得的柔软。
这份柔软或许很不显眼,但昆图斯毫无保留地交给了舒徽妜,所以舒徽妜能懂他此刻平静外表下的难过。
昆图斯没有拒绝舒徽妜,他拉着舒徽妜在那棵大飓风树边坐下,随手摘了一朵开得最好的坠星花给她。
柔软的花朵有着坚韧的根茎,簪在东方姑娘耳边,淡粉色的花瓣中间坠下星子一般的鹅黄色花蕊,是一种浑然天成的美丽。
“我不记得第一次见华伦是什么时候,反正那时我很讨厌他。”
在韦沃罗的“教育”下,昆图斯得到自己想要东西的唯一手段就是去抢,韦沃罗最多管管他不至于在外面饿死,最基本的生存需要之外的满足他从不关心,而昆图斯也尝到过甜头,只要是他想要的,就没有抢不到手的东西。
昆图斯记忆中与华伦的第一次见面,年纪小小的他看上了华伦的佩剑,早已学会趋利避害审时度势的他在与华伦单独待在书房的时候出手偷袭,想要从华伦手中夺下那把剑。
但剑还没碰到他就轻易被华伦制服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可以凭借蛮力一个人杀死闯进他家的田间怪物与普通强盗,可他还是无法在华伦手下还手。
华伦当时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问他要干什么,当他说出他想要华伦的那把剑时,华伦的表情才严肃起来。
他告诉昆图斯,抢来的东西终究不会属于自己,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十分想要却无法拥有的东西,那就去买,只要足够富有,什么都能买到,这个世道金钱比律法教条更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