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明
是苡鸢。”
言毕,他骤然脱离了那片翻涌的热浪。
轻触满园春色,在莺语花舞中苏醒。
她是苡鸢。
水日试图用言语刺激他心中不满的欲念,想用邪恶与重罪将他压垮在茫茫过往中。
唇焦舌敝了,却都远远不及她一句,“我是苡鸢。”
她站在眼前,并非是妖魔两界具畏,仙人两族皆敬的神。
而是真切地抱住他,回以眼波微动,柳眉弯弯的苡鸢。
从前只在挂画上见过的天神,就在他身边。
想着那画,水墨晕染出她身姿轮廓,明明不着艳彩也未施粉黛,偏偏他就是觉着此人可望不可即,是脱凡尘一般的人物。
他何等卑微,与尘埃同肩。
深埋在地的,是他的尊严与颜面。
他从未敢将它面示众人,悄悄地掩藏,生怕被人看出自己的弱点。可在苡鸢跟前,他毫无保留地展露一切,却一句不满也不曾有。
因为她是苡鸢。
“苡鸢……”
意识渐渐清醒了,可他却控制不住几次欲闭上的眼皮,挣扎了几次,依偎着短暂的温热,他有心同苡鸢拉开距离以避肌肤之亲,可最后是伴着疼痛倒头昏迷过去的。
——
司寇翾已经彻底合上了眼。
天决擂台可绝声,他们在台上所说的一切,场外都无从知晓。
可外界的吵闹却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哭声与咒骂一并在双耳间炸开。
李睢清见擂台上苡鸢已经赶去,于是正忙着安顿方才受了伤的人。
而台上,司寇翾被苡鸢设下的结界笼罩着,他在里面躺得平静,外界的一切,打斗也好,纷扰也好,皆同他无关了。
苡鸢朝前走了几步,往水日浴火作痛的方向靠近。她眼前覆了一层雪霜,瞳光乍蓝,眸子冷得可怕,望得它竟不寒而栗起来。
“你是以言语来控制他心中情绪的。”她低着眼,身子仍挺得笔直,“揭人痛处,以此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而他越是自恼自愤,你便越强。”
它默不作声。
“可你说得也不算有错。”
它挣扎的动作明显一顿,随即缓缓抬起了丑陋的眼睛。
“他是魔族人,亦是烬祯族最后一人。可他不是余孽,”嘴角渐渐有了点弧度,像是她在浅浅地笑,“他比任何人都要纯善,无一丝嫉妒之心,也不会因艳羡他人而把自己弄得面目全非,他即是他,会助人,会行善,永远将最真的一面展示给大家,他既不虚伪也不邪恶,他不是任意的后缀,也不是众人口中提及到的可怜与遗憾,你记着,他叫司寇翾。是方才将你钳制得无法动弹的对手。”
话说到此处,它的眼睛不自觉地挪到别的地方,耳朵像是堵了一堆的胡话,瞎扯些什么,它完全不在意。
“而你再要记着——”
蔓延在身上的火愈燃愈旺,竟比前些时候还要再痛上十分。
“吾乃竹笙谷苡鸢,三界之神。他,是我求着来的。”
抬了抬手,霓月鞭顺势脱开对水日的捆绑束缚,在黑夜中划出一条刺眼的银丝,迅速地返回苡鸢掌中。
“你要如何对他,还得先问问我。”
霓月鞭在她手上时,有种夺目的炫彩。明明只是沾了清月的光,能与它一样为孤冷的银白,可苡鸢手中的霓月鞭,就好像拥有多重魔力一般,不断地变化着,炫舞着,旋转间冷风袭来,水日不由地闭了闭眼。
下一刻,粉身碎骨。
霓月鞭抽打在它的身上,轻易地将飞雪打残,又重重地鞭击着它的残躯。
“他由我来护。”
炙烤的感觉再一次袭来,绿肤已然被烧得焦黑,鼻间那股忽浓忽淡的焦味不断涌入脑中,它几乎要晕厥过去。
霓月鞭自然不是只有外表,力可撼山河,震天地,打在身上时先是短暂而又深刻的疼痛,再就是如同蚁虫遍布全身的灼烧感,烫得水日就地打滚,两层火焰将它包围,痛不欲生。
“啪——”又是重重一鞭。
汉白玉衣裳与霓月鞭融成一处风景,撒落在肩上的发丝衬她超然脱俗,即使是挥着杀妖的法器也这般淡然。
“血契,交出来。”她止住手中动作,转而伸出掌心朝前递了递。
而它却不服输地拧过头,“神姬直接要了我与他的命就好了——反正我还有一口气,您猜,我能撑多久?有他在,还有躺着的那个——我大概不会死得太快吧?”说完笑了笑。
苡鸢的眼底闪过一丝漠意,声音冷得异常:“你大可试试。”
身后,一声咳嗽打破了两者间的剑拔弩张。
苡鸢忙回首,却见雪白的台面平白多出了一摊黑红的血。
司寇翾已经危在旦夕了。
他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