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明
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地失控了。
可怜?为何只对他是可怜的。
他果然还是罪孽深重,无论重来多少次,苟且偷生多少年,都要因一个烙印而被死死地禁锢着。
司寇翾咬着牙,脸上青筋又一次暴起,把全身的力气一并用上,随着拳头燃起的红色火焰,他几乎要把水日捶到擂台地面的深处。
“你住嘴。”
看似无情地,他从头到尾只讲了这一句话。
他没法去辩驳这只妖怪的言语真假,但还是会控制不住地乱想,记忆在脑中一遍遍地重播,是幼时的孤苦一人,亦是野恙林中的匆匆一瞥,在任何时候,都有着无数的人在自己身边经过,可他们都只是做短暂的停留,不出多时,又都灰飞烟灭了。
他从不会渴望将这份真切牢牢抓住。
可他也不会希望这背后的一切都是有意而为。
那同欺骗没有区别。
所以,苡鸢是真的在可怜自己吧。
他的怒意与绝望都在悄然中化成了贪念与邪意,水日躺在他的双手之下,用力地吸食着这股力量。
无穷无尽,强大震撼。
烬祯族的余孽,果然才是最好的目标。
他的欲念越重,它便能更强大。
所以,尽情地无能而怒吧。
想想你幼时遭遇的一切,任人宰割,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再想想暗夜之域时你受到的所有不公,问问,凭什么;以为看到了光明么,可那只是可怜你。
好多力量,在它体内如同烈火在熊熊燃烧。
筋骨全都活络开了,四肢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强壮了。
这就是嫉妒与不甘。
远比李凌昀还要多,还要旺。
它曾攀在弑风长老的双膝之下,听着世间的无数。
它听闻众人不知的,隐晦的一面。
在遥远的过去,魔族竟是分为两大帮派的。
一是处处压着它们妖族一头的左丘族,二便是不知名。
可长老见它有耐心听下去,于是用尖甲给它画了一道烙印,火羽展开,明明是被封印于石墙上的图案,嚣张气焰却仿佛要冲破苍穹。
“烬祯。突然想起来,他们是叫做烬祯。”
听故事的妖群早就散却,独它还围在长老身边。它那时记着,一直到前几日在山前的匆匆一瞥,在桃衣女子为他系上锦囊的前一刻,它想它看到了。
看到了一直隐于心底的,最好的目标。
灭族之苦,那得多难挨。
它是弑风妖,虽然无情无心,但一联系上凡人的怨恨与仇恶,它便是脱胎换骨一般。
只靠吃点血肉和吸食阳气,不过是维系它的生存。而将这些仇怨收入囊中,它就不用再受禁锢于这具矮小的、如同孩童一样的身体了。
届时待它回了那暗隅——对它而言,所谓的弑风妖城——它便能称王称霸了。
它一眼认出了烬祯族的族印。
有心要跟着他,应验心中的猜忌。
果然在汀烛大殿内闻到了与它一样的气息。
腐烂的臭,如阴沟一般。
他是烬祯余孽,身上背负的,远远比他人要重,要多。
你看,还是有人记得烬祯的。
除了如神境一样的竹笙谷之外,竟在某一处角落流传着那样的声音。
可与竹笙谷不同,那不是可怜。
那是愚弄和嘲笑。
是阴谋与罪恶。
可司寇翾的拳头无论使出多大的劲,砸在水日的身上时,都有如棉花一样。
却见“李凌昀”倒在大片血泊中,与漫天大雪交融,“他”淡淡地扯起了半边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起了双臂,抗下了司寇翾的进攻。
鼻青脸肿地面众,好似不是李凌昀的作风。
可现在的他,居然只是抹了抹自嘴角蔓延而下的血,虽然抵住司寇翾的拳头再站起来时有些摇晃,但,他明显地不一样了。
那双眼睛,不见往日的顽固。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黑洞一样的可怖。
水日感受到强烈的怒意缠绕在身上,推动着它上前,每行进一步,都仿佛要震碎山河。
它与司寇翾彼此面对着,方才它起身时施力将他弹了出去,但如今看来,隔得不算远。
它掌间逐渐被一团黑雾裹绕,在手中无限汇聚,放大。
“司寇翾,躲开!”
苡鸢一直在高台上静静看着,除不久前才同他传去心声之外,期间不曾说过一句。
可她这句伴着强烈口吻的话语是从口中而出的。
相当于是在千人面前,高喊出他的名字。
让他躲开。
不少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