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鲛人

许江术踌躇半天才敢仰头去看，凤汐渊也在看着他，只不过眼神中冰冷森寒一片，无波无澜的就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

心脏某处揪疼了下，

许江术五指紧握发白，低垂下眼睫，故作随意的错开那道视线，眼中瞬间闪过自嘲——

就该这样......

自己和凤汐渊的关系或许......就该这样，萍水相逢与陌生人无异......

是自己想了太多不该想的，“师徒”两字太过久远，久远到已过五百年，无人会挂心、久远到早就该忘了......

许江术嘴角有苦笑，不过被他遮掩的很好，转瞬即逝。他张了张嘴，想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该彼此留些体面，打算寒暄几句，问他近日过的好不好。

然而凤汐渊却压根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作古五百年，

许江术终于亲身体验了一把什么是——

魔尊徒弟的喜怒无常。

“哗啦——！”

水溅落声不断。许江术修长白皙的脖颈被一只手掐住，整个人被从水中提了起来，脖颈处的窒息感和身体异常沉重的下坠感更让他觉得窒息难当，面部充血涨红，手无意识的求生扒着脖颈处的手腕，然而却怎么也无济于事。

“呃——”

挣扎着渐渐要失去意识的空档，许江术不经意向下瞥了一眼，心中凭空一震，他看到了一条鱼尾！一条闪烁着鳞片光泽的银白鱼尾！

在他的挣扎下鱼尾也在不停的扇动，鱼尾侧线流畅，旁边的尾鳍、腹鳍、臀鳍似给鱼尾裹着层晶莹剔透的薄纱。

许江术很想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惊叹鱼尾的美轮美奂，

更想好好检查一下自己身体的变化，探究他是怎么从一个人变成一条鱼这么惊世骇俗的。

但他都不能，因为他快要死了......

强烈的窒息感阻断了所有天马行空，不着边际的思考，将总能分神去想别的乱七八糟东西的许江术成功拽了回来。

鱼尾扇动的愈发剧烈，经过一段剧烈的挣扎后渐渐慢了下来，他已经没有力气了，濒死感让许江术的脑子好像停住了，只留下了寂静感受死亡的力气。

就在许江术以为自己要死在这儿的时候，那双手终于松开了！

许江术猛然砸落在地，巨大的鱼尾撞击坚硬冰冷的地面传来钝痛，他都顾及不来，扶着脖颈剧烈的咳嗽起来，凄惨的近乎要将肺咳出来——

“你——”

许江术刚说出一个字，一只手就再次挑起他的下巴尖，声音的主人也没了刚才哄骗他抬头的温柔劲，充斥着冷戾暴虐，

“太像了，”

“你不该像他......又不是他......”

凤汐渊的手指在他的脸上划拉，带着股阴冷感，让许江术很难受，但听了那句“不是他”却又让许江术愣了下，有些摸不清状况的瞥向水池一侧——在那立着一面镜子，映衬着岸上的着鎏金玄服的魔尊大人，还有......水池中九尺长鱼尾的鲛人......

他呆愣的望着镜子里的那张脸，鱼鳍形态的耳朵不自然的扬起又耷拉下去，镜子里的脸——并不是他！

应该说并不是他原本的脸，是一张和他原来的相貌七八分相似的脸......

乍一眼看过去，是连许江术自己都会认错的地步，

但要是细细端详就会发现不同，从前的许江术眉宇间更多汇聚了天地浩然正气，这张脸鼻梁挺直，下巴线条利落且晶莹剔透，让他整个人看起似散发着神光，却偏偏长了一双桃花眼，低垂时似有千千情思结，脆弱任人蹂躏之感，唯有抬起时气质神韵威严，让人觉得神圣不可侵犯。

太像了......

许江术嘴唇微抿，目光再次落到了凤汐渊身上，他不知道凤汐渊看着这张和曾经的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脸作何感想......是想要报复吗......把对许江术的仇恨......报复到这具相似的躯体上......

凤汐渊眼眸注视，手指尖的触摸有留恋，眼中却深邃异常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许江术看不懂他。

凤汐渊已然将目光移走，伫立在池边许久后才移回视线，如冷漠帝王睨视着自己的鲛人玩物，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只是在看一个随时可以捏碎的蝼蚁。

“本尊留下你。”

他撩拨开许江术额前碎发，声音冷淡透着威胁，“你最好识时务些藏好你蠢笨的眼神，别让本尊生厌。”

许江术浑身一颤，耳鳍收拢，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

他的小徒弟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很不一样......

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从前那个小徒弟再也找不见了......

“他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