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杜鹃萎靡

又到了杜鹃花开的季节。

宫尚角白日里，精心打理着这些白杜鹃，花却开的，一片颓萎。

花也认主，养花的女主人不在了，花也开不好。

自她离开后，宫尚角与往常一样，时常出宫外务，有时几日，有时数月，下人们摸不定他的行踪。

只是每次回来，都是骑着高头大马，随从挑着一筐筐的金银财帛。

那是，他为宫门所立的，汗马功劳。

白日，他是宫门的宫尚角，为宫门生，宫门死。

夜里， 他才做回自己，失了魄，丢了魂。

角宫一切照旧，除了开的一片颓萎的杜鹃花，书房的他，依旧掌灯，独自弈棋。

如今，缺了弈棋的人，似乎没了意义，他竟觉着有几分失落。

望着那盘，被白棋包围着的黑棋，迟迟无法破局。

他暗自感叹，如今自己，也输上一回。

放了棋子，走出门来，看见那片颓萎的白杜鹃，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随即唤来了侍女。

“角公子，有何吩咐？”侍女有些惶恐不安。

“这些庭院的白杜鹃，明日全部拔掉。”

侍女愣在原地，有些吃惊。

“………”

“这些白杜鹃种不好，以后不用种了，都拔了吧。”

见侍女怔愣在原地，他再次认真的说道，只是夜色漆黑，无人察觉，他眼角微红。

“可是……”

侍女嗫喏了嘴唇，想到宫尚角的脾气，终是未敢说出口。

“好。”

他走出来，看见她的寝居，漆黑一片，自她离开后，他便吩咐了下人，尘封那里。

那只大胆的猫，他不让下人养了，如今也不见踪迹。

他封闭了有关她的一切，试图抹去她与他生活的一切痕迹。

每日掩耳盗铃，执拗的说服自己，是宫门的宫尚角，要为宫门肝脑涂地。

他总是这样，麻痹自己，从前是，如今还是。

每每想起她，就让他心痛的喘不过气。

他对她的算计，感觉自己，日日煎熬，罪大恶极。

上官浅走后，宫尚角难过许久，他花了许多时日，从这份骗局中，剥茧抽丝，去伪存真。

去回忆，属于他们的过往，试图从回忆中，急切寻找答案。

终于，他明白了自己的心，那是一份真挚的感情，不加任何算计的爱情。

那个小狐狸，早已住进他的心里。

他如今，也戴着面具开始生活。

白日里，做回宫门的宫尚角，对她只字不提。

暗地中，却派出无数的暗侍，于江湖各处打听她的下落。

可是，却杳无音讯。

她仿佛，人间蒸发。

他苦笑了笑，阿浅，你这是有多恨我，躲到哪里去了，我都找不到你。

今夜，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房案桌旁，继续执笔，只是，右边的位置，空空如也。

他想转头吩咐研墨，却发现，研墨的人，早已不在。

有些失落，心似缺了一半。

他转过头，继续埋头执笔，只是滴在画卷上的那滴泪，洇开墨迹一片。

自她走后，墨池整宿整宿的亮着烛火，那墨池旁，摆放的卷轴到处都是，画上，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每日发疯似的，控制不住的想她，念她，对她思念疯长。

活了二十几年的他，终于说服了自己，不要那么执拗。

想用这一辈子来弥补，对她的亏欠。

时间就这样转瞬即逝，又到了出宫外务的时候。

“哥。”

宫远徵一大早便跑来，眼里止不住的兴奋，腰间的小铃铛叮叮当当作响，身影在阳光下格外明朗。

“远徵，你如今都过了弱冠，怎么还像小孩一样，遇事不稳。”

他瞧着宫远徵冒冒失失的样子，打趣几分，眼里却满是宠溺。

“哥，我们这次出宫，要多久回来？”

宫尚角若有所思，微微蹙眉，淡淡一笑。

“……可能要耽搁些日子。”

宫远徵看着哥哥，似乎与平日的他，有些不一样了。

“哥哥，……可是有何事？”

宫尚角端起茶杯，小抿一口，表情认真说道。

“远徵，我要把她找回来。”

宫远徵闻言怔愣住，那端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片刻后，回过他的话来：“……好，我与你一起去。”

自上官浅走后，他见哥哥整日似丢了魂，从未见过哥哥，如此这般。

他的哥哥，人在这，魂却跟着那个绿茶，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