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爱罪疚,恨随行,爱恨交织

约定时间，袁浩泉一家坐在了陈默的咨询室里。

咨询室的椅子本来按照均匀间隔围成了一个圆圈，三个人就坐时，袁荣姬隔在了袁浩泉和欧阳翠翠中间，并且把椅子拉近了欧阳翠翠，拉远了袁浩泉。

陈默看到他们都选定了座位，也调整好了距离，便在欧阳翠翠和袁浩泉中间那把空椅子上坐了下来。

“现在我们座椅之间的距离和位置，各位觉得都适宜吗？如果还有不舒服，可以继续调整到自己舒服为止。”

陈默话音刚落，袁荣姬便拉着欧阳翠翠往后撤了撤，一个圆变成了对立的两方，一方是紧挨在一起的袁荣姬和欧阳翠翠，另一方则是陈默和间隔着空隙的袁浩泉。

“这样就好了吗？”看到袁荣姬和欧阳翠翠坐稳当了，陈默开口问道。

“好了。我们没问题了。”

“您呢？袁先生，好了吗？”

袁浩泉点点头。

“好的，那就交给你们了。”陈默说完，静静地看着一家三口，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三个人没有明白陈默“交给你们了”是什么意思，他们显然还在等陈默说话，见她好一会儿都不说话了，都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不说话，什么意思？”袁荣姬冷着脸质问陈默。

欧阳翠翠拉拉袁荣姬袖子，阻止道：“荣姬，别这样和老师说话。”

袁浩泉也接着道：“荣姬，体谅别人是很重要的一门功课。从小到大，爸爸一直在教你，你怎么越大越背道而驰了？”

“我就是要背道而驰。17岁，我的分水岭，17岁前，我敬你爱你，把你当成最好的爸爸；17岁后，我揭开了你虚伪的面目，我知道你对我妈妈犯下的罪。17岁前，我拼命努力学习，为的是做一名哲学家，成为爸爸的骄傲；17岁后，我更加拼命努力学习，为的是做一名律师，有能力送你上法庭。”

“17岁？是你妈妈住院那年？她住院期间告诉你了？”

“你认为她是这样的人吗？她打算带着你的可耻一起下地狱的。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自己？”袁浩泉脸现疑惑。

“我妈妈生病住院，那段时好时坏危险时期，有一晚你喝醉了，拉着我说了好多话。你反复说的，就是你的丑事。我震惊坏了，一晚上都没有睡着，我解开了很多心里的未解之谜，我完全理解了妈妈一直病恹恹，并不是她天生体弱多病，而是她心里生了病，影响了身体健康。那一晚，我做出了重要决定——送你上法庭，接受审判，还我妈妈一个公道。”

“荣姬，受审判，进监狱，或者死刑，爸爸都不怕，爸爸怕的是，你因此受了牵连，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荣姬，你换一种方式惩罚爸爸，好不好？爸爸不希望你和妈妈一样，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爸爸希望你毁灭爸爸时，保全自己。”

“袁浩泉，事到如今，你还在假惺惺扮演好爸爸，我不领情，别煽情了，你打动不了我。”

“荣姬，不管你能不能打赢官司，你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舆论压力，会毁掉你的生活。”

“没有舆论，没有唾沫星子，我的生活就能正常进行吗？我的生活？哼哼，我命中注定不可能过正常生活，从你犯罪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已经被毁掉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挣扎着来到这个世上，我找到我来的理由就是替这个生我的女人找回公道。”袁荣姬说到激动处，涕泪横流，浑身战栗不已。欧阳翠翠伸手想要揽袁荣姬，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袁荣姬想要伏在欧阳翠翠身上，刚触碰到肩膀，又把身子直立了起来。

袁浩泉小心翼翼走到了袁荣姬身边，自然地把袁荣姬搂到了怀里，袁荣姬把头埋进了他怀里，哭得停不下来。

袁荣姬哭了好一会儿，猛地推开了袁浩泉，冲他吼道：“放开我，放开我。不要碰我，不要碰我。”袁浩泉像中了魔咒，他有些恍惚，面前这个女人，究竟是二十多年前的欧阳翠翠，还是二十多年后的袁荣姬？为什么她们会用同样的口气、音调、肢体动作，喊出同样的话？唯一不同的，二十年前的欧阳翠翠越是这样喊，他越兴奋，越疯狂地占有了她；二十年后的袁荣姬同样的喊声，却撕裂了他，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撕得血肉模糊，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片片的肉，一滴滴的血，散在地上、空中，充斥着整个房间。他感觉，自己再也聚合不起来了。

袁浩泉看着停止哭泣，呆坐椅子上，时不时抽泣一声的袁荣姬，喃喃自语：“午夜梦回，我常常自问：‘你后悔吗？袁浩泉。’我听到，我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后悔。’我听到我身体有个声音：‘你后悔怎样？不后悔怎样？你能阻止自己不去那样做吗？’我一生都在寻找答案：‘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不那样做，我还可以怎么样做？’我对自己犯了罪，对我爱的人犯了罪，我不想再毁掉另一个年轻的，我挚爱之人。”

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