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外楼,酒断处,星斗满天

人给他送过去。于是，沈九畹简单收拾几件衣物，告别了父母，坐着沈镱钧的车，去到了山外楼。

一行人驱车到了山外楼时，天已经黑透了，李阁老备好了一桌子菜为他们接风。

沈九畹一进小二楼敏锐地看到，通往二楼的栗木色楼梯下面，整堵墙上都是酒格子，每个格子里花花绿绿的酒瓶子，晃得他眩晕。他匪夷所思地看看沈镱钧，又看看陈默，明明带他来戒酒，为什么到了一个酒吧一般的私人饭馆子？

“哥，愣着干嘛，坐下来吃饭吧，颠簸了一路，你不饿吗？”

听到沈镱钧的声音，沈九畹恍若刚从梦中醒来，脚步虚浮地飘移到饭桌前，挨着沈镱钧坐下，趁李阁老离开片刻，他压低声音问沈镱钧和陈默：“你们俩，不是带我戒酒吗？这里到处都是酒，怎么戒？我的馋虫已经被勾起来了。”他看着两个人，一脸他“完蛋了”的愁苦相。

“哥，置身酒池肉林，却不为所动，才叫真正戒酒戒色。如果逃得远远的，以为自己戒了，再进入酒池马上就要扑上去狂喝；见到美女，立刻要来个饿虎扑食。你放心，我那兄弟，对，他叫李阁老，他一定有办法让你戒掉酒瘾。”

“哥，相信镱钧吧。”陈默帮腔替沈九畹打气。

李阁老从吧台后面那间屋子出来，一只手上用手指头夹着两个高脚杯，另一只手抓着盛了半瓶子红酒的醒酒器：“镱钧、陈默，我早早就把酒醒好了，这可是我的陈年老酒，醇香得很。你俩都多久没来我这儿了？今晚我要一醉方休。我只准备了我和陈默的酒杯。你开车将就着喝饮料吧。”说着，他看了一眼沈九畹，不客气道，“至于这位哥哥，我们俩初次见面，还没有什么交情，我们喝，你看着，酒和饮料都没你的份儿。听到了吗？”

沈九畹没想到这个人老大不小了，还如此放荡不羁，连客气话都免了。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嘴上又不好说出口，只能苦着脸，点点头。

三个人推杯换盏，聊得甚是热络，沈九畹插不上话，闻着阵阵酒香，嘴里不停泛着酸水，他食不知味，只能不停吞咽，努力压制追逐着争先恐后往外跑的馋虫们。实在忍受不了了，他放下碗筷，对沈镱钧和陈默说：“我吃饱了，出去转转，你们慢慢吃。”

沈九畹一个人走出楼门，来到院子里，坐在门口台阶上，仰头看向天空。郊外的夜空，比城里的澄澈很多，漫天里密密匝匝的星斗一闪一闪，清亮清亮的，仿佛小婴儿纯净的眼眸，让人不由得心生喜悦。

沈九畹叹口气，自言自语道：“我昏睡了这么多年，错过了多少满天星斗啊！”他想起了王阳明，他说，路边的花，如果没有人看，就不存在，只有有人去看了，花才存在。如果是这样，满天星斗如果没人看，岂不是也不存在？那我到底有没有错过它们呢？

“想什么呢？老哥。冷呵呵的一个人坐冰凉的台阶上，不怕冻着自个儿？你是沈镱钧的大哥，是吧？你叫沈九畹，对不？”李阁老坐到了沈九畹身边，啰啰嗦嗦问了一堆，沈九畹四个字回答完了：“对，沈九畹。”

沈镱钧和陈默也和他俩并排坐到了台阶上，仰望着星斗满天的夜空，静静听他俩聊天。

“怎么样，我这地方不错吧？有没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不错，挺安静的，挺清净，适合清修。”

“你知道我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吗？”

沈九畹扭头仔细端详了端详李阁老，说：“我看你和我家镱钧差不多年龄。如果你这样问我，一定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短了。我猜住了十年了。”

“比这长。”

“比这还长吗？难道你二十岁就来这儿了？二十年了？”

“比这还长。”

“啊？不会吧，你十几岁就住这儿了？”

“没错，我十五岁，就被我爸妈发配来这里了，他们本意是要让我在这里感觉我离了他们一天也活不下去，他们指望我呆一晚上就哭鼻子向他们求饶，求他们带我回去，然后我就乖乖听话，好好学习，成为他们值得骄傲的儿子。”李阁老仰头抬手指指天上的星斗，问沈九畹，“老哥，你认领一颗吧，最像你的，你最喜欢的。”

沈九畹看着密匝匝的星斗，为难道：“它们都一样，有什么区别，认领了也记不住。”

“那是你对它们不了解，它们只是看起来像，你如果用心去看，会发现，它们每一颗都不一样，它们有自己独立的样貌，独特的个性，独有的思想。”

“星星还有思想吗？”沈九畹越发觉得李阁老是个怪人了。

“有啊，因为它们是一个个灵魂幻化出来的光亮。”

“不懂。”

“你当然不懂，因为你是个没有灵魂的人。”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你怎么知道一个人有没有灵魂？”

“我当然知道了，看不懂天上星星的人，还能是个有灵魂的人？”

“镱钧，你能看懂吗？陈默，你能看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