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软
烦死了。
阿砚深吸一口气,对槐序和黎坛道:“你们俩出去。”
槐序还想说什么,被黎坛捂着嘴巴硬拉了出去。
阿砚坐到谢执床边,谢执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软趴趴的贴在脸上,此刻他全无冷漠,通红的眼尾透着一丝无助,像极了他在梦中被噩梦惊醒的样子。
他在梦里是真惨,刚开始从一个噩梦醒来,他还会拿刀乱砍一通来宣泄心中不快,后来噩梦多了,他也变得麻木了,每次醒来他都会靠在无名坟边发呆好久。
她感觉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到一个比谢执还惨的人了。
阿砚咬牙道:“算了,看在你这么惨的份上再救你一回。”
她将手指刺破,鲜血滴在菩提手持上,手持霎时间发出光亮,谢执周身黑气慢慢变淡,他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清浅起来。
看来是没事了,刚刚浣灵说这手持是谢执送给她的,此刻阿砚倒是真有几分相信了。
阿砚将手持重新缠在手腕上,准备趁着谢执没醒来之前离开,谁知她刚刚转身,手腕就被谢执拉住了。
阿砚的心莫名快速跳动了几下,她道:“看来谢大公子已经醒了,那我就不多留了。”
她往前走一步,手腕被谢执紧紧的拽住。
她猛地回过头,在对上谢执的眼神时,质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谢执刚从噩梦中惊醒,他眼底飘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雾气,面上尽是恍惚与茫然。
他低声道:“阿砚,我刚刚又梦到你了……”
“那又怎样?”阿砚冷笑了声,“反正梦里的一切都不做数,谢大公子还提它做什么。”
谢执微微垂眸,一种难言的痛苦在他的眸中闪烁,他看着阿砚的眼神迷离又无措。
阿砚满腹攻击他的话,此刻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气氛一瞬间有些僵持。
谢执忽然道:“对不起,阿砚。”
阿砚干巴巴问他:“你道什么歉?”
谢执轻轻抚了抚阿砚腕间手持,慢慢道:“这么多年我做了无数个梦,每每从梦中醒来,我都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我即痛恨自己是个不能保家卫国的废物,又庆幸自己是个没有机会变成恶鬼的残废。”
想到那些噩梦,阿砚仍然胆颤,那种繁华成空的孤寂比死一千遍还可怕,她只是连着做了几个梦就无法忍受了,谢执被噩梦折磨这么多年,也难怪他总是一副厌世的模样。
谢执轻呼一口气:“阿砚,你能不生气了么?”
他伸手扯了扯阿砚的袖子,低软的声音像一颗一颗水珠一般砸在阿砚的心上,阿砚向来是个记仇的人,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快就心软,偏偏听到谢执轻叹一般的诉说,她的心底有一块一点一点的塌下去,柔软到无以复加。
她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见她不为所动,谢执缓缓起身,他伸出二指在空中比划几下,很快空中出现一张透明的符咒,画好符咒,谢执又对着阿砚一指。
符咒立马朝阿砚飘去,阿砚下意识伸手接住它,那符咒在她的掌心化成了一个透明的小人,小人短胳膊短腿,站在她的掌心不断的作揖。
阿砚将掌心抬到面前,伸出食指推了一下小人,小人被她推了个踉跄,费了老大的劲站起来,又被阿砚推到。
谢执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他将食指划破,挤出一滴血,又将带血的食指朝小人的方向抬了抬,那滴血立刻朝小人飞去。
鲜血进入到小人的身体中,小人周身突然发出莹莹白光,它在阿砚的掌心站起来,在阿砚又要伸手推倒它时一把抱住了阿砚的食指,用脑袋蹭了蹭阿砚的食指,开口道:“阿砚妹妹不要生气了。”
它个子小小声音稚嫩,偏偏叫她阿砚妹妹,阿砚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人转过头看向谢执,欢呼道:“阿砚妹妹不生气啦,阿砚妹妹不生气啦!”
谢执含笑点点头:“回来吧。”
小人听到谢执的命令,从阿砚的手掌心飞回到谢执面前,慢慢隐去了身影。
阿砚心情好了不少:“这个符咒还挺有意思的。”
谢执“嗯”了声:“想学么,我教你。”
晏文舒这具身体连灵根都没有,阿砚有些犹豫:“我能学会么?”
谢执拿出一张黄纸,在纸上画了一个净符,这是最简单基础的符咒,可以静心凝气,驱邪解毒。
阿砚一眼就认出来这张符咒,在梦里她帮助谢执净化姜瀛恶鬼,对这种符咒再熟悉不过。
符咒倒是不难,阿砚早就熟记于心,她拿起笔在黄纸上画出符咒,每一笔都和谢执教她的一模一样,她画完了举起符咒,学着谢执的样子,对着空中念了句咒语,将符咒朝谢执扔去。
可惜符咒根本没有往谢执那边飞,她刚撒手就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