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着就行

一个月后，腰胯部分和膝盖处的固定器逐渐拆除，可他的下半身依然无法自主动作。

乐喜每天给他按摩臀部、腿部，时不时趁他不注意扎上两针，大多时候他都没有反应。乐喜只能默默的拔针偷偷扔掉。

偶尔会有酸胀感，就像是上天偶尔施舍的糖果，起初他非常的开心，觉得那一定是自己会好转的征兆，后来他发现，原来他没注意到的时候，乐喜偷偷扎过那么多针，一百针下去，只有三两针会有轻微的感觉，位置看起来毫无规律，痛感也不尽相同。

渐渐的他觉得，也许那些反应就像是无意识的肌肉挛缩吧，就像把已经死透的青蛙放在热水里，青蛙也会蹬腿一样，自己的下半身已经死透了。

乐喜也会经常跟医生沟通，从检查的结果来看，没有坏死的神经，骨头的衔接也一切正常，这场手术从技术上挑不出毛病，可他动不了。

医生说很可能是心理方面的问题，乐喜想了想，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心理上有创伤在所难免，于是连续几天搜索相关资料，找了几个类似案例的治疗，并联系了心理咨询师，想建议石辰再试试心理治疗。

“这是我整理的心理咨询方面有类似成功案例的医师。按说手术还算顺利，这边也查不出来还不能动的原因，建议从心理方面入手。“

石辰接过iPad，看着上面一个个案例，眉毛动了动，仿佛又燃起了希望。

下午，他接了个电话，好像是某个亲戚打来的，之后他便一直沉默。原本忧郁的眉眼染上了一层绝望的哀伤。

“辰辰，大姨是看着你长大的，有治愈的希望大姨也希望你能好起来，但是你家现在的情况，供你治疗真的很困难了，你妈和你爸都不肯跟你说，已经借了一百多万的外债，房子也抵押了，关键这是个无底洞啊。

你爸爸是拿死工资的，你妈妈生意的收入你大概也知道，为了给你治病她已经盘出去两个分店，现在准备把总店也卖了。“

“如果你治好了，全家一起慢慢还还好。可别怪大姨多嘴，万一治不好，你们全家以后怎么生活？难道靠你爸爸那点工资吗？”

石辰的爸爸在部队，工资不高但稳定踏实，妈妈早年赶上下岗大潮，主动申请第一批下岗，然后用当时不多的买断金东拼西凑开了个美容院，凭借诚信经营这些年也积累了很多的老客户，还开了几家分店，保障了石辰多年学舞，也有相较同龄人更优越的物质条件。

但这也就是普通中产家庭的自给自足，根本没有抵御巨大风险的能力。此番赴美治疗，每天的花销如流水一般，美国的心理治疗和咨询更是价格不菲，上午他有心想继续治疗，父母也表示必须全力以赴，下午大姨的电话就打来，劝他不行就放弃吧，给家里留一些继续生活的余粮。

这段时间，他躺在床上像个废人，心情从起初的不敢置信，到后来的愤愤不平，再到一次次的希望落空，后来的自怨自艾。如今，反而平静了许多。

他曾在梦里哭着问上天为何如此待他，但没有答案，梦里只有一片永远走不出的迷雾，可他宁愿留在梦里，因为在那里，他尚能行走，尚不用依赖任何人生活，一旦回到现实，他便是那个连上厕所都不能自己来的废物。

他曾想过了却生命，可他环顾四周，唯一可能施行自杀的条件便是跳楼，可他无法挪到窗边，躺了几个月身上几乎没有什么力气，多可笑，他连选择死亡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他不会选择死亡，他深知哪怕是这样一具身躯，自己也是父母现在撑下去的希望，如果自己发生了什么意外，父母怕是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

“从此以后，“ 他苦笑着想，“为了爸妈，活着就行。”

“乐喜，我们回国吧，不治了。”他对她说。

她大概猜出了原因，默默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我去办理出院手续”。

“回去以后，我这边大概就不需要你的帮助了，你可以提前做打算，现在就看看有没有别的适合的工作。”他记得之前乐喜说是需要钱才必须做这份工作，早点告诉她实情，不想耽误她及时找到下一份工作。

当初乐喜是为了骗他配合自己，对她来说，只要有个不会被找到的栖身之地，能解决温饱，工资不是问题。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还不能走。

“你的腿，我觉得。。。可能还有救。”她斟酌着措辞，怕给他不可实现的希望，也怕如果不试试的话错过了机会。

“可是我没有钱继续治疗了。”他平静的说出了现在的窘境，经历过这场浩劫，捉襟见肘的窘迫真的算不上什么。

“而且，这里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技术，都不能治好，可能这就是命吧。”

乐喜听着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语，也知这语气背后是无尽酸楚。

“我记录了你有反应的穴位，我发现，你的肾、脾和肝经都有不同程度的反应。也许有迹可循。”乐喜一边说一边从手机里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