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别为难自己

断指放下枪，地上倒下一片，温热的血浸湿了黑土，滋养了另一种生物。

“要回去吗？”

夜远航抽出一根烟递给他，氛围有些沉闷。

“家里人还好吗？”

断指深深吸一口，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仅剩的手指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夜远航没有说话，他的家人都死了，一场车祸。

“呵！”断指苦笑，蹲下身，手掌捂住了眼睛：“不回去了，这里也挺好。”

“那你就永久留在这片土地上腐烂生蛆。”

一把枪抵在断指的头上。

断指身体一僵，他太熟悉这道声音了，午夜梦回，他都会出现。

“你还活着？”

断指转过身，入眼的是一只断腿，头往上抬，硬朗的五官满是刀痕。

“很惊讶吧！多亏了你的背叛才让我熬了过来。”

李峰用木头削的拐棍抵在断指的肩上，想到兄弟们的惨死，他就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挺好的。”

“挺好的？”李峰见他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特别来气：“我们在一起多少年了，出生入死，兄弟们信任你，你为什么要害他们，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一直憋在他的心里，他不明白，是什么诱惑让他背叛了朝夕相处七年的兄弟。

断指轻松一笑，索性盘腿坐在了地上，完全无视了顶在头上的枪。

“那年我十岁，这里的房子还没有多少，人也没多少，父亲把我带来，人就失踪了。

我也挣扎过，反抗过，换来的是一次比一次狠的毒打。

十岁的孩子懂什么？都是从头学起，学不好的代价，就是埋在土里。

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你们国家，过着普通人的生活，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有老婆有孩子，还有一群兄弟，组织没联系我，我都快忘了为什么来了。”

断指目光空洞的望向远方，笑容重新回到他的脸上，倒有了几分曾经的样子。

“你知道我重新回到这里，心里有多恐惧吗？那些兄弟，我不想杀的。”

断指说着，激动的站起来，不顾头顶上的枪口，双手用力砸向石头，一下又一下，直到血肉模糊都没停手。

“身份早就暴露了，我不动手，他们会死的更惨。”

断指垂下头，双手撑在石头上，眼泪一滴滴落下，和凶狠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峰握紧拳头，心里在不愿承认，理智上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说出这些，心里好受多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少天都没睡个好觉了。”

断指放松的躺在地上，眼睛看向蔚蓝的天空，竟真的睡了过去。

李峰握着枪，好几次靠近想要扣动扳机，当到最后一步又停了下来。

“别为难自己。”

夜远航握住李峰的手枪压了下去，他怕他后悔。

“呜呜～”

李峰捂着头痛哭，如果断指真的是叛徒，他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可是，这件事太复杂，一边是惨死的战友，一边又是身不由己又曾经并肩作战的兄弟。

就像卧底打死警察一样纠结心痛，这也是卧底的无奈和悲哀。

“我该怎么办？”

长久以来支撑他的坚持轰然倒塌，余下的只有精神折磨，李峰沉浸在情绪里无法自拔。

夜远航看不得这些，一个人抽着烟，背过身默默走到了远处。

就在这时。

断指睁开双眼，眼角的泪痕和冷漠凶狠的眼瞳格格不入。

“砰！”

一声枪响把李峰惊醒。

断指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不甘心道：“不愧是无冕之王，枪法和心性都是顶尖，我说的连自己都感动了呢！你还是无动于衷。”

“刑讯手段就不用我在你身上一一试验了吧！”

夜远航握着枪，后背冒出了一身冷汗，差一点，他就中计了。

“不用了，其实，我跟你们在一起是我这辈子难得的轻松，可惜，我的心早就麻木了。”

断指一笑，腰上的地雷拉环被拽开。

“下去陪我吧！我不想太孤单，兄弟们也在等我呢！哈哈哈哈～”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