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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酒馆里出来已经是凌晨一点，在其他人已经进入梦乡的时候，沈怡夏和傅之修的哥本哈根夜游才刚刚开始。

哥本哈根最出名的就是小美人鱼雕像，慕名前去观赏的人络绎不绝，不过大多数在白天。晚上去看，可能会别有一番滋味。

暖气和酒精的催化让沈怡夏有点脑袋发胀，步伐变得摇摇晃晃起来，霓虹灯落进她的眼里，好像泛起了密密匝匝的波纹。傅之修走在她身后，路灯覆在他的肩头，平添几分柔色。

沈怡夏忽然回过头来，眼里噙着笑，问：“你看过《安徒生童话》吗？”

丹麦是安徒生的故乡，是童话的王国。每一个来丹麦的人，应该都是有一个与童话故事为伴的童年。

“看过。”

她继续问：“那你最喜欢哪篇童话故事啊？”

傅之修沉吟片刻，《安徒生童话》和《格林童话》他都看过，有时候还会把里面的童话故事搞混。现在被问起，他还真答不上来。

沈怡夏也没逼他必须回答，自言自语道：“我最喜欢的就是《海的女儿》。”

“为什么？”

《海的女儿》是《安徒生童话》中最经典的作品之一。傅之修对这篇童话还是很熟悉的，也看过迪士尼改编的动画电影。童话原著里，小美人鱼最后化成了泡沫。

大多数人看来，这就是一个为爱而亡的悲剧。傅之修不明白，沈怡夏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故事。

“嗯……”她低头思考组织着语言。片刻后，她仰头望天，想好了答案。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喜欢这个故事，直到后来，我读过相对来说最原始的那一版《安徒生童话》，我才发现，小美人鱼并不是为了爱情而死的，她是为了自由的灵魂而死。如果你读了那一版的故事，你也会明白的。”

傅之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不远处，海面倒映出陆地上的灯光，波光粼粼一片。月色寂柔，辉映出几朵薄云。

沈怡夏看见了小美人鱼铜像，她静静跪坐在花岗岩基座上，修长的双腿初具形状，然而细长的鱼尾仍存在。她背对大海，面朝海岸，垂眸颔首若有所思的模样，眉宇间带着忧愁。

夜色为她的面容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温柔。

沈怡夏完全被她的美丽所折服。片刻后，她转过头，看见傅之修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安静地欣赏铜像。他双手插兜，微微将脸埋进围巾里，光影在他清隽的眉眼间逡巡，恬淡得像是一幅油画。

倏然，他朝她投来注视。

沈怡夏状似不经意和他对视般地收回目光，继续欣赏小美人鱼铜像。

然而，加速的心跳出卖了她。

再次回到哥本哈根机场，已经是凌晨三点。办理完值机手续，来到候机厅，随便找了一家咖啡店，店面一半是饮品区，一半是阅读区。

沈怡夏坐进卡座，哈欠连天，眼皮子一直在打架。“不行不行了，我要睡会儿。”她用围巾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充满倦意的眼睛。

傅之修轻声说：“你睡吧，等会儿我叫你。”

话音刚落，沈怡夏头一歪，靠着旁边的玻璃，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穿梭往来的脚步声将她唤醒。光线析进眼里，有点刺疼。她揉了揉惺忪睡眼，发现对座是空的。

沈怡夏伸了个懒腰，有些茫然，搜寻着傅之修的身影。

“你醒了。”傅之修拿着一本酒红色硬壳封面的书走了过来，封面上的烫金字体在灯光的照射下泛出光芒。

“这是什么？”

“《安徒生童话》。”他将书放进桌子上，“我看店里有卖的，就买了一本。应该是你说的那一版。”

他翻了几页：“你猜我最喜欢这里面的哪一篇童话？”

沈怡夏目光微转，思忖了几秒后，摇摇头表示猜不到。

傅之修叹了口气，托腮道：“量你也猜不到。”

沈怡夏轻哼了一声，“我不猜，你说啊。”

“《雪人》。”

“《雪人》？”沈怡夏皱眉，“有这一篇吗？”

傅之修指着书的目录给她看：“有啊。”

沈怡夏侧着脑袋扫了一眼，确实有，“可能我看过，但是印象不深。这篇讲的什么故事啊？”

傅之修顿了顿，“一个雪人爱上火炉的故事。”

雪人爱上火炉，在沈怡夏听起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甚至是荒谬。她说：“这一听就是一个悲剧啊。”

傅之修抿了抿嘴，想让她读一读这个故事。

这时，广播里响起去往赫尔辛基的航班开始值机的声音。

沈怡夏立刻起身，招呼他快走了。

他无奈地将书放进包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抱有的一丝期待又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