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叹卿如烟第9集
梧慧说得很是淡定,却将梧问惊呆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年纪尚轻便有如此“狠劲”:“为何?!”
“他知道自己无法入宫,”梧慧接着分析:“我与他曾就此话题聊过,作为北华男子,他一不能参加科举入宫为官,二没有关系背景推选他入宫为秀,而今诗阳公主送上门与他交好,他从未排斥,也许只是想趁这个机会,入宫而已。”
一番话令梧问倒有些疑惑。自从令华卿随梧慧搬来此处后,自己便极少来此与他们相见,只是三五个月来一次看看令华卿,教授些招式,那孩子悟性极高且尤为自律,故而从来都不需要自己盯着,于是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对这孩子的成长,尤其是性格脾气的成长,越发不了解了。
“他如何知道那一刀捅的位置不是要害?他又未曾学医过,再者,他如何知道诗阳公主定然会带他入宫,而不是送他回来?”这也是梧问疑惑的地方。
“也许,他这样做,也只是抱着侥幸。”梧慧思索着:“可能也只是想利用自己受伤,令诗阳公主慌乱,扰乱现场,好给兴赭帮的兄弟们腾出时间抽身逃离。”
梧慧亦不能肯定令华卿的做法就和自己想的一样,只是凭着对这孩子的了解来试着分析。然分析过后,却想到这孩子才14岁,却要背负着一身重任,在这与赭琉国男子顶天立地的做派完全相反的北华国中,偷鸡摸狗般存活着,心里就难受极了——她俨然把令华卿当做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这孩子受了刀伤,不管这刀子如何进去的,现在人在哪里,伤势如何,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里,梧慧就心痛不已,说到这里,已经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兄长,我累了,”梧慧红了眼眶,六年多东躲西藏掩饰身份的生活,已经让自己不再有女将士的坚毅,更多的只是一名妇人模样:“这些日子,你便也不要走了,就在卿儿屋里歇着吧,陪我一起等卿儿的消息吧。”
梧问点点头,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自己妹妹如此脆弱的模样。
“我其实都说了......若复国之路太过艰难,便就作罢....”梧问低声叹息,话到嘴边几句,又不好再继续劝下去。
“已经不是我要不要坚持的问题了,”梧慧看向窗外:“兴赭帮已经骑虎难下,这条路他们势必走到底。卿儿这边,我虽然多年来一直告诉他,他的职责是什么,但也从未真正逼迫过他。这孩子心志坚定,认定的事情向来会去做,他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不会去劝的,这也是皇后娘娘再三交代过我的事。”
“罢了,”梧问不好再说,他越发看不懂梧慧的选择,而今令华卿生死不明,亦不知人在何处,说来也实在令人担心受怕。
(二)
令华卿大概这一生都不会忘记8岁时母亲卢妃去世的那一夜。
他从记事起,就和母亲住在冷宫。
那是一个缺衣少食的昏暗寝殿,从殿外的天井和院子,到殿内的朽木与器皿,处处透露着被人世遗忘的荒芜。从有记忆开始,他就在那个四方小院里呆着,夏季蚊虫肆虐,冬季风寒刺骨,除了一日三餐被人当牲畜一般圈养着,似乎再也没第三个人知道自己和母亲的存在。
他不知道为何他们会生活在那里,母亲从未告诉过他。后来长大了些学了点学识,他大概明白了母亲之所以和他生活在冷宫,并非是母亲的原因,而是外祖父家犯了事儿,母亲不过是受到了氏族牵连罢了。
他也曾向往门外的生活,但母亲告诉他,不要渴望离开,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他是不懂母亲说的话的,但却牢牢记住母亲说的话,他与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对他是极为疼爱的。
后来,不知道母亲从哪里弄了很多书和笔墨来,偷偷教他认字、写字、作画,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教他治国策论——除了写字作画,其余的知识是晦涩难懂的,年幼的他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要学,毕竟他从未接触过第三个人,甚至,不明白什么是治国。
何谓国?
他连完整的家都没有。
何谓父?
他甚至连父亲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尽管母亲一再告诉他,他是一个皇子,父亲是一个皇帝,他还有个母后,是这个国家的皇后。
8岁时,在夏季的一个暴雨交加的夜晚,睡梦中的自己被母亲的哭声惊醒,他偷偷起身,循着昏暗的烛火看向门外破旧的殿厅,两道身影被拉得很长,犹如鬼魅。
那是一个身着黄色缎布衣裳的男子,蹲在地上,头发凌乱,老泪纵横,与同样跪坐在他面前的母亲面对面说着什么。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个生他的男人,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他的父亲,赭琉国皇帝伏忌。
他听不清他和母亲说了什么,只是临走前看到他眷恋地抱了抱母亲,很久之后,拍了拍她的肩,而后冲向暴雨如注的夜晚。
他仓皇躲回床上,而后,母亲禀了烛火回了房间,轻轻拍了拍他,他坐起身,看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