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叹卿如烟第5集

（一）

“跪下！”

入了屋，梧慧拴了门，转身便呵斥着面前已然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令华卿。梧慧虽是女护卫出身，性子极烈，但后来抚养令华卿的这几年，许是不用再耳提面命在宫中听差，过上了寻常人家的日子，故而温和了许多，对令华卿也是极少这般生气的。

令华卿一愣，却并未很惊讶，连忙理了理长衫，对着八仙桌规规矩矩跪了下来。

梧慧转身走向衣柜，打开柜门，半个身子探进去又摸索了许久，小心翼翼掏出黑漆发亮的牌位，恭恭敬敬摆在桌上，那“祖世二十三代 先父伏氏忌之牌位”几个字正面朝着垂头跪于桌前的令华卿，一时间，屋中安静得连一根针掉落似乎都能听见动静。

“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世？”梧慧冷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记得，我是赭琉国三皇子伏忘卿，生母卢妃。母妃不受宠幸，故我长于冷宫。8岁那年国破母亡，父皇携众亲自刎殿前，以死谢罪。皇后娘娘为保冷宫中被人遗忘的我，遣了姨母来寻了我偷偷带出了宫，保住了赭琉国唯一皇室血脉，又将我的名字改为‘令华卿’，为“让北华帝国终有一日倾倒”之意，以图日后东山再起，匡扶赭琉大业。”

令华卿面无表情，一字一句脱口而出，似乎这段话已经说了无数次般了然于心。

“知道我为何让你跪下？”

“知道。”

“说。”

“一是卿儿不该这么晚回家，二是卿儿不能与北华陌生女子靠近。”

“那女子是谁？”

“施洋，京华城富商家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

“是她说的。”

“你信么？”

“我不信。”

“你觉得她是谁，为什么要瞒你？”

“她是北华公主杜诗阳，瞒我只是不想暴露身份。”淡淡的声音传来，令华卿的深藏不露还是令梧慧短暂惊讶了一瞬间。

原本梧慧亦是没意识到今晚见的那丫头便是公主杜诗阳，但她衣着上的纹理，让深谙皇庭标识的梧慧，还是顷刻间识别了她的身份，只是她没料到，令华卿小小年纪，亦如此细心地发现了。

“你知道？？”

“卿儿知道。”

“你如何知道？你们见过几次了？”

“两次。第一次是一个月前，第二次是今天。她袖口、玉佩、佩剑上均有双凤祥纹，这是只能是北华皇族才能用的图案。她自称施阳，不过是省去了姓氏。即便是北华再富贵的女子，都不敢用与公主同音的字来命名，故而卿儿明白了，她就是公主杜诗阳。”

久久的沉默之后，梧慧突然喜极而泣：“我卿儿终于长大了，面对公主，亦能如此淡然，没有轻易暴露身份。”

“姨母的教诲，卿儿不敢忘。”令华卿依旧淡然回应，但豆大的汗珠，却肉眼可见从额间滑落。

“既然知道她是公主，为何还敢主动接近？”梧慧揩了揩眼角，收了收情绪，她还需要多问一问令华卿这孩子，是否真的能坚定地朝着复国大业这条路走下去。

“卿儿一直知道，姨母带着我从深山搬到此处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靠近女帝，寻找机会入宫。而今阴差阳错，让卿儿遇见了诗阳公主，故而卿儿并未放弃与她亲近的机会。卿儿是男子，不能参加朝廷的会考，亦不能入朝为官，如能接近公主，也许有机会接近女帝。”

“卿儿......原来.....原来你亦是笃定了要走这条路的......”梧慧一颗心落了地，过去四年时间，多名在赭琉国被南安国破城入宫那日从宫中逃离出来的赭琉遗老陆续找到自己，他们成立了“兴赭帮”，表示愿意竭尽全力，协助唯一的皇子复国起义，这令孤苦无依多年的梧慧看到了新的希望，故而在令华卿的培养上格外细心。尽管兄长梧问并不赞同此举，但亦并未顽强阻挠，只是一心一意教授了令华卿习武来。而今几年过去，这孩子在极高的悟性下，完全参透并坚定地要随了自己的目标前行，梧慧此时安慰甚深，自己对那些多年支助自己的“兴赭帮”兄弟们也算有了个交代了！

梧慧此时心疼不已，连忙扶了一直跪着的令华卿起身：“快快起来，是姨母误会你了！”

然而还未等自己拉上几把，那始终挺着身子跪着的孩子却轰然倒地，紧紧捂了肚子低声呻吟着，满头满脸的汗水铺满了眉头紧皱的脑袋。

梧慧吓了一跳：“卿儿，你这是怎么了？！”

她尖叫着忍住心疼，连拖带拽将人拖起身搂在怀里。

“姨母......”他的唇色已然惨白，坚持着说：“肚子疼.....”

“肚子疼？！”梧慧连忙伸手覆上他的小腹，却感到坚硬不已，怀中刚才还成熟老练得不像个十四岁孩子的人，此刻犹如受伤的小兽蜷缩在自己怀里，一如她在战火纷飞的赭琉宫中寻到他时那般，亦是紧紧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