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俏”,油炸外皮点缀细密泡泡儿,糖霜都还热乎,香气扑鼻,被丑奴闻到了。
他半睁开眼,先看阮三思的眼,清澈如水,无有畏惧、嫌恶,再看她怀里的糖油糕,最后再看回她的眼,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饭,似乎已经不再指望阮三思能买走他了,只盼着死前能吃顿饭。
睫毛都被血糊死,深蓝的眼睛还是盯着她的眼睛不放。
阮三思从他面前走过,去挑第三位姑娘。
他便又闭上了眼。
阮三思是懂曲谱,但对跳舞一窍不通,看来看去,选了个动作利落的,叫做小唐,年纪比她还小。
带小唐回去时,阮三思又路过关着蛮人的铁笼子,听见人牙子指使壮丁们道:“卖不出去,埋了吧。”
小唐到底年纪小,忍不住轻声叹道:“真可怜。”
阮三思正色教育她道:“天下可怜之人多得是,这里的哪个不比他可怜,难道你愿意留下,换我把他带走?”
小唐吓得连连摇头,哭着说:“我知错了,姐姐别扔下我。”
阮三思曲指敲敲手里的点心盒,以稚嫩的声线老成讲道:“我们做下人的,头一件要学的就是听话,殿下指东不敢往西,你是我带回去的,需得懂规矩,才不至于连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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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上好的‘见风俏’没吃,就换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
回去后,公主听了她的来龙去脉,沉默许久,才疑惑发问。
阮三思擦擦额头汗水,忙答:“他练过功夫,听说耍个杂耍、做个苦力什么的,都不成问题,以后可以为殿下在马场做事,蛮人身强体壮,实用得很。”
公主皱眉,对新来的小唐视而不见,反打量起地上的小狼,半晌抬手,用扇子撩起他额前卷发,露出他右眼上的两道狰狞刀疤——血污,阮三思是给他擦干净了,这满身的伤痕可擦不掉。
“真丑!”
公主仔细看了一会,又问。
“有名字吗?”
阮三思摇头:“听牙行的说,他还不会说汉话,所以也不知他叫什么名字,不过能听懂简单的指令。”
公主思索片刻,宣布从此后,他便唤做丑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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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昌公主十二岁了,与太子乃一母同胞,倍受圣宠,但有道士批语,公主命格太硬,同今上犯冲,所以公主自幼被养在京郊行宫,十二年未曾踏出行宫半步。
出不得门,已经很可怜了,是以在宫里关起门来养点什么,花啊鸟啊,阿猫阿狗,便都依她。
什么罪臣之女,三曲的倌儿,蛮人……一律不管。
丑奴就这么在马棚里住下了。
别处也无稻草给他铺床,除阮三思外,亦无人去看他,无人去管他,眼见要死了,阮三思只能亲自去给他请大夫、煎药,再硬着头皮喂药,把他牙关紧咬的那块裙摆扯出来。
刚满整十岁的小姑娘跑断了腿,正热的夏天,每晚蹲在炉子前面扇火,不免大汗淋漓。
待二两银子的药汤灌下去后,阮三思也撤手了。
她月俸只有两钱,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若非公主赏赐,其他宫人们都是连二两也攒不下来的,这些已经花光了她入宫一年所得。
而且大夫说:“他这么重的外伤,还喂了毒,就是拿仙药来,也难救活了。”
“三天,两副药煎完,爱活不活吧。”
阮三思端着碗,蹲在丑奴面前,喃喃道。
“我已尽人事,剩下全看你自己命够不够硬了。”
连续三天,丑奴都紧闭着眼。
他喝过药后也只是稍有点活人的模样,开始低烧,呼吸明显了些,还是随时可能断气,胸背上的两处外伤也在化脓,好在京都下了场及时雨,晚间凉爽了许多。
阮三思人小力气小,单手端不动碗,就只能用勺子,一碗药要分数勺给他灌进去,还得时刻小心,握勺柄的手不能抖撒了药。
“小唐!”
有时,她会叫个姑娘来帮忙。
她从醉金楼带回来的第一个姑娘姓齐,平昌公主为她取名棋子儿,开始是最嫌弃她丑的,后来因她唱得好,反倒成了最喜欢的,每天带棋子儿在身边玩耍,已不怎么来找阮三思了。
第二个最漂亮的苏苏,被公主赏在棋子儿旁边,让她照顾棋子儿,公主想起来才理会一下,颇有些暴殄天物。
最小的小唐则被公主赏给了阮三思。
“小唐!”阮三思白天在书库当值,做不完的活儿,晚上又要照顾丑奴,实在累了,就喊小唐帮忙搭把手,“你在吗?”
只是小唐一进行宫里来,就有些支使不动,可能是发现了阮三思也不是什么有官身的女使,经常被喊也装听不到。
当初小唐还说过丑奴可怜,现在却嫌累嫌脏,连碰都不愿碰丑奴一下。
阮三思没喊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