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梦入九天画堂（3）

她的话尚未说完，人已被赵明曜用力推开。谢书歆收起心里的得意，整了整衣襟，神色恭敬地站在一旁。而距她一步之遥的赵明曜少见的神色凌乱，难以自持。

“你，”赵明曜羞于启齿的心事就这般被谢书歆明明白白摆在明面上，少年天子的气度一瞬全无，怒吼道，“此后你不必当值，回家休养去吧！”

“谢陛下体恤臣之辛苦，臣这便告退。”谢书歆心里乐出花来，可还要憋着笑。她躬身退出，一脚跨出御书房殿门，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绷不住了。

“谢翰林？”耳旁一个狭细阴柔的嗓音猛地将谢书歆脸上的喜悦吓得荡然无存。她忙收了笑意，恭敬地回道，“常公公。”

常九见她笑意盈盈地离开，心中暗自揣测：“陛下这次肯定得手了。”然而，当他走进房间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屋内一片狼藉，少年天子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眼神中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无奈和挫败。他记忆里的陛下，何时如此失态过？

“陛下！”常九的声音短促而急切，充满了关切和不解，“小的方才见谢翰林面带笑意而去，那您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话没敢问出口，他知道陛下的脾气，也知道这个问题的敏感性，所以不敢轻易触碰陛下的逆鳞。

少年天子抬起头，看了常九一眼，没有说话。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和无奈。常九心中一沉，知道陛下这次肯定失败了。他默默地站在一旁，等待着陛下的指示。

过了一会儿，少年天子缓缓地开口说道：“常九，朕方才着了谢翰林的道。”常九闻言心中大骇，却不敢作声。只听赵明曜接着说道，“朕令他回家休养，无事不得进宫......”话音未落，一口鲜血喷洒出来。常九正要喊人，被赵明曜制止，“常九，你嫌朕还不够丢人吗？”

常九自然不想，他心疼又着急，一边拿洁白的帕子给赵明曜擦拭身上的血迹，一边试探着提议，“陛下，谢翰林应还未走远，小的这就将他喊来。”

赵明曜微微抬手，制止了他。身为一国之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又怎能朝令夕改。他心中苦涩，自己一片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谢书歆就带着衣物出了宫门，顿时觉得呼吸也顺畅了，手脚也麻利了。若不是碍着这身墨绿色锦袍的威仪，她真想蹦上一蹦，再跳一跳，转个圈儿。迎面是赶着上早朝的大臣，不过黑漆漆的夜里，谁也看不清楚谁。她和一辆马车擦身而过，脸上的笑意被里面的人瞧了个正着。

驻足在府邸门口，谢书歆抬眼瞧着先皇钦赐的“翰林学士”牌匾，重重地扣了扣门前雪亮的铜环。黑漆腰门缓缓开启，有门童探出脑袋来，一看是穿着墨绿锦袍的谢书歆，脸上旋即挂上喜色，“大人！”

谢书歆昂头阔步跨进了门槛。门童看了眼尚早的天色，关切地问道，“大人今日散朝恁地早？”

“早，自然早！你家大人以后就不用上朝了！”谢书歆一扬宽大的袖袍，眉眼里是漾开的笑意。门童心里咯噔一声，“这听着怎么像是被罢黜了？可他家大人不是圣眷正浓吗？”他小心地打量了一下谢书歆的脸色，心里暗暗想：看大人这神色，又不像是被罢黜。

谢书歆绕过照壁，脚步不停地往左走，低头经过垂花拱门，穿过前厅，径自朝内院走去。人还未到院里，声音已经扬了起来，“千羽——”

“大人！”千羽是谢书歆的贴身丫鬟，见她这么早下朝，喜滋滋地迎上去，将她迎到屋里，一边替她脱下朝服，一边问她今天可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怎么招呼也没打就回家了。

谢书歆将裹胸布往她手里一丢，绕过屏风，将疲惫的身子往水里一沉，软声道，“这些天儿整日扮着粗嗓子说话，拘着四肢走路，我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女的了。

“辛苦小姐了！只是大人这一走便是一年多，不知何时回来。”千羽轻轻揉捏着谢书歆瘦削的肩膀，语气里流露出疼惜，“老爷夫人去世得早，大人既当爹又当妈地把小姐拉扯大，比起旁人家的兄长，着实不易。”

谢书歆自然深知兄长谢书翊的不易。她自小的愿望是当个小富婆，带着花不完的银子，遍历山川美景。谢书翊的愿望则是考上翰林，成为国之栋梁。可眼下，他们兄妹翻了个个儿。谢书翊顶着她的身份出去经商，她则顶着他的身份入朝伴侍。

“你个小鬼，你当你小姐是个傻的，听不出你为谢书翊说好话呢？！”谢书歆长叹一声，从回忆里抽身。忽地抓住千羽的手，调皮地挠了挠她的手心，惹得千羽咯咯笑起来。片刻后，她转脸吩咐千羽，“左右这几日难得落个清净，我带你去街上逛逛。”

千羽欣然应下，待谢书歆沐浴完毕后，伺候她穿了身男装，主仆二人安步当车，信步在街上闲逛起来。

云国都城繁华，百肆林立，小贩走卒叫卖声此起彼伏。谢书歆想起自己的小日子快到了，就和千羽去了趟惠民药局，抓了几副治痛经的药。而后晃荡着去了一巷之隔的顾家彩帛铺。等她看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