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刑部官差一见时临安,恨不能一边一个,将她立时架走。只是她是个女儿家,年长一些的官差只得一脸焦急禀道:“时郎中,快随某家去祁山茶肆,二位尚书大人正候你。”
时临安认出刑部的腰牌,只是…二位尚书大人?
除了刑部的陆阎王,还有谁?
官差瞧出她的疑惑,忙解释道:“还有时郎中的上峰,贺老大人。”
官差催得急,时临安不再拖延,与江正道、何文镜道一声别,便与二人走至街上。
期间,她询问道:“二位大哥,可知尚书大人唤我何事?”
谁料,这二人你瞧我,我瞧你,心中俱有避忌,最后竟谁都不愿说出口,只道:“时郎中去了那处,便知晓了。”
然而,许是上天看不过眼,不叫时临安一脸茫然地前去,转过一个巷口,一位乞儿塞了一张纸头,“《金陵十二时辰》,不要钱咯。”
作为《金陵十二时辰》的大股东,时临安听到此言的第一反应是,这定是一张赝报,她几时做了活菩萨,免费在街头送报纸了?她也相信,印院的管事没这胆子,绕过她做这些营生。
事实上,这确实是一张赝报。
纸张的大小不对,质量不对,印的字迹也不甚清晰,可这份赝报仍在展开的一瞬间吸引时临安的全部注意力,只见《金陵十二时辰》的版头下,赫然是今日头版头条的标题——
假私盐探花郎蒙冤狱中,真缘分时郎中情定青宫。
青天白日之下,时临安只觉眼前一黑。
她停下脚步,在四月里热得出奇的炙阳下站立片刻,一目十行地将这份赝报看完。
两位刑部官差陪着立军姿,却也不敢抱怨分毫。若说这消息是假的,一个小娘子被卷入朝堂争斗,被人在婚事上泼脏水,也挺冤枉,挺可怜的。若这消息是真的…时临安的前途,可是他们得罪不起的。
待时临安看完内容,她的脑中蹦出一行吐槽——
吃瓜吃到自个身上。
此时已接近正午,日头升到高处。时临安没站多会儿,便觉得额头被晒得滚烫。两位官差大哥更惨,他们穿黑色的公服,吸热又不透气,这会儿已淋漓落下汗来。
时临安折起赝报,又在脑中过了几番思虑。
最后,她回过神来,还有心思问官差,天热,是否要在街边饮一杯凉茶。
两位官差觉得惊奇,时临安自初见赝报的慌张,到此时的神情落定,不过片刻的时间。这小娘子到底是心思澄澈,太过笃定伤不到自个,还是已有了对策,因而不再忧心?
不论如何,官差们再不敢小瞧时临安,只一脸恭敬地推拒。
三人重新上路。
再行片刻,便到了秦淮河边的祁山茶肆。
祁山茶肆并非《金陵十二时辰》售卖的三家茶寮之一,可此处的茶客,人人手上都有一份《金陵十二时辰》,时临安略看一眼,便知晓陆琤与贺淞文寻她来此处作甚。
二位尚书坐于二楼的雅间,一人捧着赝报细读,一人一面品上好的金边红袍,一面说:“跟你说了是赝报,你怎的还看?”
另一人应道:“莫说话,我正看到东宫如何罗织罪状,将探花郎下狱。这是何人写的?当真叫见者伤心,闻者落泪。此人笔力不错,你若致仕后想出个集子,或可寻此人相助。”
看得入迷的正是刑部阎王,陆琤陆尚书,一脸悠哉饮茶的,则是礼部尚书贺淞文。
时临安进门时,贺淞文瞧了她一眼,“哟,来了?”他一拂茶沫,指使那二位刑部官差,“愣着做甚,再上一盏茶。”
闻言,埋首细读的陆琤仍未抬头,也不知他前后看了几遍,待他回过神来,时临安已喝下半盏茶水,与贺淞文讨论今年见鬼的天气。
“我只在路上行了一刻钟,竟出了一身的汗。”时临安抱怨道,“往年的金陵城,若遇上倒春寒,四月怕要穿夹衣哩。”
“正是,正是,”贺淞文面前的高碗中放了各色蜜饯,他年纪大了,口味重,不爱鲜果,倒喜欢甜得发齁的蜜饯,他取过一枚,“今日出门前,夫人还抱怨,今年热得早,府中的夏衣未来得及做。你瞧,老夫穿的还是去年的衣裳。”
时临安当真凑过去,“贺大人衣上的绣样很别致,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究竟是甚?”她问道。
“唔,这要问老夫的夫人,是她绣的。”贺淞文卖了关子,同时又秀了一把恩爱。
这时,沉迷“地摊文学”的陆琤终于抬起头。
世人只知刑部的“陆阎王”心狠手辣,阿飘路过时都能被他叨几句,然而,只有见过他的人才知,“陆阎王”长相与行事极度不符——陆琤身量不高,长得瘦小,他的眼神澄净,唇角带笑,端的是温和无害,良善可亲。
“说到绣样…要不要本官在你的背上刺一幅‘红杏出墙’图?”他笑着问,眼神中无半分阴毒,嘴中说出的话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