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如今想来,他们两个大男人,明刀明枪地不斗,反叫无辜的女子陷入局中,误了一幅姻缘,这是他的罪过。
“九玉知道,殿下从未见过这些书信,”叶九玉推过匣子,匣中有泛黄的书信,“殿下可想一看?”
傅玉璋垂下视线,看了半晌。许久,他才伸出手,取过一封。
这一封信,似写在和敬皇后去后不久。
“太子殿下,臣女知晓殿下心中沉痛。臣女的母亲是九江人,曾道只需取十二月令的当值令花,于十五日月上中天之时诚祷所念之人千遍,所念之人即可入梦。臣女已为殿下祝祷,愿和敬皇后入殿下之梦,殿下可曾见到?”
和敬皇后是五月走的,在五月集齐十二月令花,何其不易?
这样澄澈的心意,傅玉璋不敢再读。
“九玉,对不起。”他终于说出迟了许多年的歉意。
叶九玉却已泪落满面。
“殿下是否觉得,臣女不知廉耻?已是豫王的妻子,却还要与殿下说这些。”她深蹙眉,唇却倔强弯着,“可是,臣女不甘心,这是臣女最真挚的情意,它不脏,不是见不得人,我希望,那个本应知晓的人,能够看一看。”
她的泪如珠似玉,落了满襟。
面对如此深情,傅玉璋微阖上眼,并不敢看她。
叶九玉似将这些年的情,这些年的怨都融入泪中,淋漓地落在他面前,既是圆了自个的一厢情愿,也是断了最后一分念想。
渐渐地,她终于止住泪。
叶九玉揾了揾红肿的眼,又深深吸入一口气,缓下过于紧绷的嗓音。
她说出来此的真正目的。
“殿下,臣女可否用这一份情意,用救下时郎中的微末功劳,求殿下宽恕我阿娘一命。”
叶九玉虽不知叶澍之犯了何事,可她明白,东宫与袁氏的斗争中,叶澍之作为袁氏的一员大将,早已将傅玉璋得罪透。叫傅玉璋宽恕他,并不现实。
可阿娘只是深闺妇人,从不插手前朝的风云。她不想叫阿娘也没了性命。
因而,她腆着脸,告诉傅玉璋年少之事,只想求他饶恕阿娘。
“求殿下,宽恕我阿娘一命。”叶九玉艰难地伏下身子,欲行稽首大礼。
傅玉璋不便扶她,高声唤道:“霁春。”
时临安立在屋外,早听到叶九玉的哭声。可自漏出的只言片语中,她并不能拼凑出二人真实的过往,因而只一颗心被那哭声浸得沉沉的,思绪却不知飘向何方。
听到傅玉璋唤她,时临安忙拾好心神,理了理衣袖,这才躬身走了进去。
一进花厅,时临安便瞧见半伏于地的叶九玉。傅玉璋递了个眼神,时临安会意,忙去扶起大着肚子的叶九玉。
“此案尚未审查,不知晓你母亲是否牵涉其中。”傅玉璋沉声道,“若查明与其无关,孤答应你,不做牵连,可由你侍奉。”
听闻此言,叶九玉又落下泪来,“多谢殿下,谢殿下。”她仍欲跪下,却被时临安死死搀住。
话至此处,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说尽。
叶九玉借了时临安的妆台,重新整理了形容。
离去时,傅玉璋立于花厅前,远远送她。
叶九玉看到他的身影,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来。
“殿下,还有最后一问,若此时不问,臣女怕再无机缘相问。”叶九玉行了一道叉手礼,说道。
傅玉璋颔首,“你问。”
叶九玉弯起唇,唇边有一粒梨涡,那一刻,她好似变回七八年前,不知愁的少女,“那时候,殿下心中可曾有过我?”她问道。
许久,傅玉璋直视那一双泛着水光的眼。
“抱歉。”他终于道。
说好了不再哭的,叶九玉还是没有忍住,又落下一道清泪。她深深地一闭眼,将磅礴涌上的泪意忍下。
亦是许久,她对傅玉璋行了最后一礼,“多谢殿下告知,”她唇边的笑多了一分释然,“绸缪束薪,三星在天。愿殿下得与心上之人早结良缘。”
“此后,九玉再不叨扰。”
叶九玉离去后,傅玉璋与时临安回了书房。
时临安听了傅玉璋所说的二人的前尘,心中却有不同的感悟。
她想,方才叶九玉哭的,不只有年少情意不被人知的不甘,或许还有不明情之所向究竟是何人的迷茫——
她所以为的情意,一半来自与傅玉璋的相交,一半却是与傅玉书的书信往来。所以,一个人的情意可否分做分明的两半,赋予不同的二人?
时临安心有挂碍,难免在此处多想了几分。
一直到傅玉璋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他问道。
时临安摇了摇头,没法说。
另一旁的点杠已撬开叶九玉带来的信匣的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