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宴
自突然出手扣压刘统领和刘大使后小盐院又莫名其妙地沉寂了一个月,例行的审问没出结果,京师里来了御史弹劾的消息他也不理。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把人扣在牢里,只给照例的牢饭,不许探监也不许狱卒与他们说话。
曾有个不明白事理的狱卒收了刘大使家属好处想要悄悄传话,被揪住后隔日便失了公差。
叶鸿修本人对汹涌的暗潮漠不关心,除了每日例行上衙外散了值就钻回叶家小宅里,同叶云满一心一意过起了二人的小日子。
小盐院那探不出个所以然,盐商盐官们就把重点转移到了叶云满身上。可这又是个极扎手的点子,凡是她出门,没出三条街跟踪的人必然再寻不到她踪迹;神出鬼没好似她会分身一般,一会有传言说在城南金银铺子见到她了,一会儿又有人说她去了城东的书局。
小小年纪就精通障眼法和反跟踪,让心怀鬼胎的人感到极其无力。人力有限,他们又不可能将全扬州每处地方都派上人盯梢,只得先紧着几个叶八往日常去得到地方安排上人手。
奈何上头的人催得火急火燎,下头负责盯梢的人日子长了到底都会懈怠。只过了七天左右便闲闲得嗑瓜子、吃酒赌博去了。回头上面的人问起来,回一句“好似见过,但看得不太真切”就蒙混过去。
所以等到小盐院生辰一过他骤然发难时,几乎所有盐商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小盐院居然将被捕的同昌盐号江藩江老板的盐引收回重新挂牌出售,并且附赠江藩先前握有的引岸!
刘大使和前刘统领还被押在牢中等待第四次审问,隔了五天才被抓的江老板却已经抄家并人头落地。抄来的钱财虽不比当年三河买办朱志伯富裕,却也能供小康人家衣食无忧百年。
但最最值钱的,还是江藩生前拥有的引岸!
江藩的引岸位属宣城及庐州两地,虽说比不得台州建昌的富庶,却也是人口聚集、购买力强的地方。
老江因为先前倒卖私盐太过张狂被小盐院揪了辫子、拔了脑袋,不代表其它盐号没干类似的事情。一时几乎所有盐商都夹紧屁股不敢再与各盐场大使来往;大使们私下侵吞的官盐没了好去处,只得继续囤积着。胆小的一点点往官仓里返,胆大的干脆约了黑///道贩子铤而走险;结果自然是新任缉私统领刘大路超额抓满了业绩,明面暗地都赚得盆满钵满。
缴获的私盐愈来愈多,直到官仓里都快塞不下时叶云满出资收购了压在官仓中超过三年以上还未贩出的掺砂土粗盐,以旧换新后准备等待明年一月到达台州的索恩主舰收走。
——虽说海上四处都是水和盐,但直接食用晒干水分后的海盐反而会使船员加速脱水导致死亡;更别提微生物、细菌感染可能引发的传染疾病。因此索恩船队每年来大宁补给物资时食盐和豆芽都是一项庞大的开支。
缴来的私盐不可能低价卖给关系户,但囤积的砂土盐是可以的。叶云满花了三千两一下子买走能装三艘“万石船”的砂土盐,扬州盐官和她都皆大欢喜。
大量私盐涌入市场,那必然造成食盐滞销。叶鸿修让手下重新勘盐划引,算下来刚好可以划成一百引(两千石),遂与江藩的盐引一同挂牌出售。价高者得,也可以用粮食来换盐引。
为争新引岸扩大地盘,一时间扬州盐商们花样百出、丑态频频,即使知道这里头肯定有小盐院埋的雷,但为争利也不惜抢得头破血流。
期间四大总商却都是冷眼旁观、作壁上观,显然是打定主意要看看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被炸得有多惨。
显然被炸得很惨。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是曾经疯狂和叶家兄妹套近乎的棉花大户。此次天降盐引引岸让他看到了实现毕生心愿的希望。棉花大户机警地察觉到小盐院不缺钱但缺粮,于是动用关系网和信息差从别地低价买入粮食后成功杀出重围换到原属江藩的引岸。
大宁建国初期始便有用粮食换盐引的旧例可循,太///祖时纳米一斗五升或粟四升可换盐一引。如今天下承平日久又兼土豆等西洋作物大肆引进,棉花商人是以五十斤土豆的单价换得引岸和盐引的。
结果拿到盐票棉花大户就傻了眼——盐票分大小,但均为有效期一年的长引,一年后要想再贩盐得重新向官府购买。不问新商旧商,只要交足盐课即可领票运盐。而要想获得引岸,则另需等待官府分配。
这一招直接打懵了一圈人,因为这方法一旦大规模推行开来或是由端和帝下令成了律法,那就直接打破了扬州大盐商们对两淮盐业的家族性垄断。
正所谓砸人饭碗犹如杀父之仇,更何况是砸的自动生金子的铁饭碗!
一时间盐商们群情激奋,朝野上又冒出来许多弹劾叶鸿修的折子,足可隐约窥见扬州盐商与帝京大臣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和各种隐秘的联络网。
叶鸿修在护卫帮助下躲过数次暗杀,又把从帝京来的询官好吃好喝地招待起来让其不要乱走;随即发帖宴请扬州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