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遵从心的意志
眨眼就快要到傅清秋的吉日,虽说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孙女,但迎娶的男方好歹也是扬州四大总商里头的叶家,故而纳彩征礼等仪式好歹也都做足了样子。比不上傅家嫡出的女孩,但也绝不比两江其他家族的差。
上次重阳螃蟹宴后叶云满随意打听了一下便听了一耳朵傅家六姑娘的传言,待人有礼、饱读诗书却逃过几次婚。但看那日傅家姑娘的争风吃醋便知其中或有隐情,这桩婚事想来真是傅清秋苦心孤诣求来的。
不过男方家好似对傅清秋非常满意,一应流程都请的扬州城里最好的媒婆;彩礼也给得诚意十足,足足五十台满满当当的沉香半人高广口箱。五台装的文房四宝、书画古籍;五台古董摆件,十台绫罗绸缎、布匹料子;两台的赤金首饰,其余各色宝石、压箱银子不计。
更为难得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两个田庄和五家店铺的契面纸,上头明明白白写着傅清秋的名字,一应手续文书俱全,是只归于她个人的私产了。
盐商叶家如此财大气粗又豪爽给聘礼,一来是为巴结傅家以便牢牢攀稳这棵大树;二来也是为了在四大总商中出个头、摆下面子。盐商叶家在四大总商中位居末流,常年收到其它三家打压。家主叶展裕年过五十只得一子叶琮少,那娃子却又不是个脑袋灵光的——不是智力缺陷,而是为人实诚、性格莽直,一字概括之:“憨”。
故此总商叶展裕掏空心思要给儿子聘个高门出身又性情坚强头脑灵活的媳妇,正巧谋得了傅清秋。两边一拍即合,都十分满意。
盐商叶家聘礼给得足,傅家也不好意思寒酸嫁女儿。当家主母傅陈氏不是不识大体的人,即使很眼馋叶家聘礼依旧硬压着全充进了傅清秋的嫁妆里,田庄店铺也没要,一并附在嫁妆中。
为傅清秋添妆这日叶云满亲自到场。一来她好奇古代嫁娶习俗,必要亲眼见识见识;二来这清秋表姐对了她胃口,不亲到也是不给傅家脸面。
到的时候提前过来试手艺做准备的梳头娘子在给傅清秋攒髻,拿了支三尾小凤钗正要给她上头。后宅里面光景不比前院,傅家的小姑娘似乎不想放过最后能刺这个庶出六姐的机会,挤在她的闺房里叽叽喳喳,一会碰这个一会拿那个的。傅清秋的丫鬟和婆子左支右挡,场面着实有些混乱。
傅清秋还要在傅家待上三天,生怕婚礼上出什么乱子所以只得强行忍耐。叶云满倒没那顾忌,大马金刀往她床上一坐,只一句就成功吸引了所有火力:“碰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眼看傅家小姐们要冲过来用粉拳和杏眼围歼自己,叶云满将手中的锦匣给右手边侍立的小丫头,转交给傅清秋:“清秋表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一万两白银。”
此言一出,一室寂静。捧着锦匣的小丫头手一抖,匣子险些砸落在地。还是傅清秋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打开锦匣粗粗数数,估摸着是有一百张一百两面额的汇通银庄银票。
这还没完,叶云满剥着橘子,轻描淡写跟了一句:“还有五箱珠宝,搁在前院存你嫁妆的地方了。”
“这……”傅清秋清丽的小脸上难掩惊愕,想起身却和惊呆的梳头娘子撞在一起,一声痛呼。
“女孩子一生仅此一次的大事啊,何况你我投缘。”叶云满也不是不心疼,但该出血的时候还是不能抠抠搜搜的——她要是小气,会连带着叶鸿修也被人瞧不起。
且她豁命行商赚来的钱,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傅家小姐们却不这样想。古来闺中好友、姐妹互相给添妆多是些女红针凿之类的,有些才学名气的会送些自己的笔墨;哪有一上来就送一万两白银和五箱头面宝石的?
更兼添妆没有“往来”一说,送什么、送多少全凭女孩心意;叶云满又是个天南地北跑的,除非她半年内迅速在扬州城内找个人嫁了,日后傅清秋想和她碰上也难。
总而言之,这一万两白银和五箱头面,相当于白给!
纵然是稳如老狗的傅清秋这下也坐不住了——前头两个嫡姐嫁出去的时候压箱底的银子也不过八千两一人并一百台嫁妆;叶云淑车马劳顿嫁到扬州时雇了十条大船大抵也有一百二十台嫁妆。盐商叶家这次给足面子,傅家也就给了五十台嫁妆和五千两压箱银子。叶云满来这一出,就是让她的规格超了前两位嫁到官宦之家的嫡姐。
两江傅家,怎么可能会宠庶忘嫡!
俗话说大恩如大仇,不管叶云满有心无心,都是要将她架在火上烤!
叶云满当然是有心的,但她还不想把事做绝让傅清秋彻底下不来台,毕竟人家还是要靠娘家的。
叶云满剥完橘子,笑嘻嘻地朝惊疑不定的傅清秋道:“叶总商帮了许多忙,所以我大哥让我多添点。喏——”她努努下巴,“意思意思。”
傅清秋顿时觉得手中的锦匣更烫手几分,可作为即将嫁入盐商叶家的少奶奶,又不好推辞这点巡盐御史回给盐商的“意思”。想了想怕是盐院叶鸿修不好意思明面上给未来公公回礼谢其相助,便绞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