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下尸
谢云闲本就不是个温顺听话的主儿。
谢云闲的同胞姐姐谢微芳,才是真正温婉识体的大家闺秀。可惜姐姐走得早,这名号才落到了谢云闲头上。
谢云闲虽与谢微芳同胞而生,容貌相似,性子却截然不同。她不喜静坐,成天往外跑,连翻墙爬树这般不体面的事都做过。
但谢云闲擅长伪装。
她模仿姐姐的为人处世,装出淑雅模样,骗了许多人。
谢云闲向来说到做到,雷厉风行。她让荷华迅速收拾好行装,等日落山头,就翻墙逃走。
待崔家择定婚期,就来不及了。
夜色阗寂,天高露重,半月挂于枝头,洒落一地皎洁朦胧的月光。
荷华从床底下拖出行囊,扛在肩上。为了出行方便,两人都换上了简便的窄袖短衫。
谢云闲吹灭烛火,房内陷入一片黑暗中,仅剩一片窗牖透着月光。
荷华惴惴不安:“姑娘,万一陛下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放心,阿爹胆小诺人,最怕惹事,会处理得不着痕迹。”谢云闲拍拍衣袖,走向那抹唯一的亮光,“再说了,陛下又不是直接指婚我与崔灵景,谢家也并非只有我一人。”
“姑娘……”
谢云闲果断道:“走!”
她轻车熟路地从窗口翻了出去,平稳落地。与她相比,荷华的动作就显得迟滞笨拙许多。
后院有一棵粗壮的大树,枝干虬劲,枝繁叶茂,坚硬修长的枝条越过围墙延伸至墙外。若攀着树枝往爬上,便能轻松翻过这堵墙。
墙对面是胡同尽头,小巷诡秘,错综复杂,几乎无人往来,不易被人发觉。
此事对谢云闲容易,对荷华却艰难。
谢云闲攀着树枝,不勉强她,“你从门口出去罢。”
“姑娘,我……”
谢云闲知她所想,“放心,我会在对面等你。”
“是。”荷华抱着东西,轻手轻脚离开了。
待荷华离开庭院,谢云闲才爬至墙上。陋巷无光,低头一望,似无底深渊,令人悚然。谢云闲心知围墙不高,估摸过可以直接跳下去,她心一横,一跃而下。
“砰!”
墙下竟有个东西!
谢云闲落地时险些踩到,她被吓了一跳,靠在墙边,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过了好一会,她察觉那东西毫无动静,似是死物,才稍微松了口气,从袖中掏出火折子。
火光亮起那一刻,她也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是个灰色大麻袋,椭圆柱状,内里包裹着的物件形状诡异,裹得严严实实。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一个这样的东西?
荷华还没来,她顾不上了,试探着走上前。
借着火光,谢云闲找到捆着袋口的麻绳,单手利落地将其解开了。她深吸一口气,使上力气,一口气将麻袋扒开。
“呼——”
几乎是同时,谢云闲脚步慌乱地往后撤了一步,险些惊呼出声——麻袋里竟然塞了个人!
脑中如一道春雷乍响,给她炸懵了。
她平缓了一下呼吸,走上前,弯下了腰,将指尖探向那人。
果然……已没了气息。
谢云闲心中惕然。
为何这里会有个死人?
“姑娘——”
不远处传来细碎脚步声,另一道亮光出现,逐步朝谢云闲靠近。
荷华走过来,看清眼前一幕,手一抖,谢云闲立时捂住她的嘴,才没让她叫出声来。
荷华声音发颤:“这、这……发生何事了?”
谢云闲沉默不语,将手中火光吹灭。她蹲下身,再次靠近尸体。
“姑娘小心!”
“嘘——”
谢云闲稍微缓和了情绪,强忍骇意,凑近尸体,用力将麻袋全数解下,露出了全尸。
谢云闲朝荷华招招手,荷华忙将火光靠近尸体,给她照明。
谢云闲观察尸体,轻声道:“此人有些眼熟。”
“姑娘见过?”
谢云闲却摇头:“未曾。只是他这装扮,跟今日来提亲的崔家仆从甚为相似。”
“这、这是崔家的小厮?怎么死在这里了?”
谢云闲没接话,抬起死人的下巴看了看,又撬开了他的嘴。
荷华忙道:“姑娘,别脏了手……”
“无碍。”谢云闲眉头皱起,朱唇轻启:“此人颈处有勒痕,是被勒死的。勒痕自下至上,说明凶手比他高。齿中存有布屑,生前被人用麻布堵了嘴,应该是怕他呼救引来他人。”
脑中灵光一闪,谢云闲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蹲了许久,腿有些麻,她起得急,幸好荷华手疾眼快扶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