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说句实在话，荣恨桃有些认床，但是昨天一整日实在是折腾得累了，躺在矮榻上不多时就睡着了。夏姬因为受伤，困乏极了，原本想挪到那张胡床上，却没想到那么不稳，最后索性靠着墙睡了一夜，虽然伤口还是隐隐作痛，但是比之昨天，夏姬精神气儿好了不少。

清晨时分，双溪叩了叩门，里面没人应答，她便说了一句：“我在门口放了干净衣裳，夫人起来换了吧。”夏姬等双溪走了打开门在地上便见到了两套衣裳。一套是黄栌莲花纹样褙子，红绿交错的七破间裙，裙头是鸟衔花草纹，坠以宝珠，也是一套大手笔的裙裳。另一套则是套男装短打，显然这套是准备给她的。

夏姬端着衣服进来的时候，荣恨桃已经坐起来了，睡眼惺忪，她对着夏姬打招呼：“你醒啦？”这口吻十分自然，让人想不到昨夜他们俩还曾经针锋相对，脑袋还曾差点挂到对方腰间上。

如果是以前荣恨桃肯定让双溪来服侍她更衣，可现在有夏姬在旁边看着，她有些不自在，只好自己穿衣服，一边对夏姬说：“今日我不在园子里，你不要到处走动。”

夏姬问她：“你要去哪里？”

也不知道怎么地，荣恨桃起了打趣她的心思，踱步到她面前。夏姬身量要比荣恨桃高，荣恨桃一歪头，对上夏姬的目光，揶揄：“舍不得我？”

夏姬觉得额头突突地跳，不自觉地耳廓红了，一把推开荣恨桃：“你做梦！”

荣恨桃暗喜，原来她怕这个。荣恨桃系着裙头的腰带，说：“今日可能还会有官差搜查，你自己小心。”说完这话，她发现自己系不好，便叫双溪过来伺候她，纵是夏姬想再跟她说点什么，却碍于双溪在场不好开口了。

荣恨桃倒是没骗夏姬，她洗漱完连早食都没用直接让进宝套了马车出门去了，她也没忘了将金疮药和绷带留给夏姬。

昨夜刚下过雨，今天天气清爽，还有一股泥土的气息，偶有微风。荣恨桃坐在马车里，吃着刚从饼肆里买来的胡饼，眉眼弯弯的，暗自称叹：不愧是长安城的胡饼，可真是扬州吃不到的风味。待吃完了，便用了口蔗汁，这也是刚从东市上买来的，荣恨桃喝了两口，味道还不错。

一边喝着，荣恨桃拿出来张宣纸，上面画着长安各处的典铺，她今日便要逛一逛长安城的典铺。

长安城里的典铺不少，城里最大的典铺属娄氏，其余便是苏氏、韦氏，剩下的也只是赚些小钱，散户居多，可以称得上两条巷子就有一家了，只不过基本上都是些私当，开的店面都不算大。她虽然在没来长安以前就托人帮她绘了这图，可这么零零散散地逛了一早上，也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而且有些店面显然不在这图上，甚至有一些也是标错了名，张冠李戴的……荣恨桃突然有些气馁。

荣恨桃想起来在扬州，她那时候也是这样大街小巷地将整个扬州城的典铺摸了个透，如今仍旧是查看典铺，只是地点变成了长安。

扬州和长安不一样。扬州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从小就在各坊各街里跑着长大，甚至还知道一些地方的暗门，可长安不一样，她对这里一点也不熟。荣恨桃的头靠在车壁上，突然脑海里蹦出来个人，他肯定知道。

这么打定了主意，荣恨桃也不在外面浪费时间了，直接叫来升赶车回永乐坊。正好就是午膳时分，是以荣恨桃就叫他们在仙客来停了车，昨天晚上那饭食不错，她今儿还想试点别的。

也就几步的距离，荣恨桃就没戴帷帽，直接到了酒肆内：“来二两好酒。”

长禄见到荣恨桃的时候，便觉她如彩彻区明的一块琉璃玉，放在阳光下会散发着光的那种，又通身兼有贵奢之气。

跟着她的那个女子，比她小上几岁，两人长得倒不是很像，她容貌虽比不得荣恨桃，却宜人可爱，旁边还跟着两个小厮。

他见那两人步履沉稳，气息控制极稳，像是练家子，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他弯着腰躬身将荣恨桃一行人请了进去，又问：“夫人还需要点什么？”

“再来两道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吧。”荣恨桃坐下来就随口一说，那小娘子也随之坐下了。就在长禄转身要走的时候，荣恨桃叫住他，“要肉。”长禄不免一笑，看来这位夫人是个贪嘴喜肉的：“得嘞，您稍等，马上就来。”

荣恨桃多看了几眼长禄，这小子，长得倒是不赖。双溪嬉笑地问她：“夫人在看什么？”

荣恨桃见她不怀好意的笑，也笑：“我在想，把你许给这小子好不好？”

双溪没想到荣恨桃这么说，到底是小姑娘家脸皮薄，一下就涨红了脸：“夫、夫人！”

荣恨桃没有要饶了双溪的意思：“这样也挺好的，他就在仙客来，离咱们那儿也就几步路的距离，你回娘家也近，也省得我惦记你。”

就因为荣恨桃说得这几句话，双溪在长禄上菜的时候都不敢看他。荣恨桃跟没事人似的，跟长禄说闲话，还不忘看看双溪：“叫什么名啊？”

长禄以为荣恨桃问的是菜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