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荷(二)
碧叶连天,荷尖微动,一条蜿蜒的石板路延伸出去,尽头是座小亭。
两岸男男女女相距数十米,遥遥对望,默契地关注着亭中动静。
众人心惊胆寒地低呼一声,只见女子不小心脚滑,幸被男子接入怀中,才不至于跌入池塘。
魏枝起身拂下男子的手,语气暗含埋怨:“殿下不该来,如今的局势,若是被宫中的人知晓,对殿下不利。”
圣人子嗣单薄,成年皇子仅有两人,一位是与张皇后的嫡子,也就是当今太子萧珏,另一位是五皇子萧怀。
张皇后出身平民,朝中并无根基,早年因长子夭折与圣上离心。而五皇子生母贵妃李氏乃太后嫡亲侄女,艳绝后宫,圣宠愈盛。
朝中逐渐分为两大派系。清流一派信奉立长立嫡,自觉拥护正统太子。以李丞相为首的外戚一派则站队五皇子。
随着两位皇子成年,党派之争愈发激烈,就差摆到明面上,圣上充耳不闻,醉心求仙问佛。
太子近日刚解了禁足便私自出宫,魏枝不担心他安危,只是怕连累魏府,还想再劝几句,对面的人开了口。
“可是本宫想见你这里的荷花,更想见你。”男子视线描摹她花容月貌的脸,眸中笑意浮现,“魏枝,秦溯寒已定亲,你该死心了。”
魏枝但笑不语,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秦溯寒的心,她只是在找一个合适的人选。临州能符合条件的适婚男子不多也不少,没了秦溯寒只需物色下一个便是。至于眼前人,则从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一座府邸已经困住她一半的灵魂,只剩下另一半残缺地漂泊着。宫墙之下,高座宝殿,只会成为她的埋骨之地。
她无意太子妃之位,曾多次婉拒也不见他放弃,现下他倒是给自己递了个好理由。听闻两人月末便会完婚,能拖一时是一时。
“魏枝对秦公子的心意,并非一纸婚约可以改变。秦公子一日不娶,魏枝一日不嫁。”
“好,你好得很。”男子怒极反笑,额上青筋若隐若现,“等秦家那小子成婚之后,我看你还能找出什么借口!”说罢扬长而去。
萧珏刚下石板路,遇上一对男女,看清男子长相,脸色又暗了几分,想斥责他几句又实在想不出理由,心里那股气更憋闷了。
望着男子气急败坏的背影,宋亭晚转头问:“三公子怎么在这里?”
而且还是从魏枝那个方向过来的。
生辰宴时两人还是见面不识,才过了多少时日,便熟悉到可以同游,宋亭晚直觉三公子身份不简单,晃晃手将旁边人的思绪拉回来,秦溯寒回神:“我也不知。”
“你祖母与我母亲在正厅那边,你先去与她们汇和。”秦溯寒放心不下太子独自回宫,临走前安抚地摸摸她的脑袋,“等我回来找你。”
宋亭晚应了一声,想到这人老是喜欢对她动手动脚,她意外地不排斥,姑且当作是被美色所误吧。
大夫人既然来了,白轻轻没有缺席的道理。要说埋怨不是没有,只是更多的是失望。有期望才会失望,终归是她没有管住自己的心,才让人有机可乘。
宋亭晚心下一叹,余光出现一抹倩影,飞速调整状态。恰此时,魏枝款款而来,大方一笑:“起先是魏枝照顾不周,宋姑娘受惊了。”
女子一笑,满池的荷花都失了颜色,宋亭晚怔松片刻,听出她话中的歉意连忙摆手示意自己并未放在心上,被大美人直勾勾盯着委实有些羞涩。
鼓起勇气问:“魏姑娘可是要去正厅?不嫌弃的话可以与我同行。”
魏枝惊异她的主动邀请,本就好感她的直爽可爱,就算不去正厅也愿意同行,点头答应道:“恭敬不如从命。”
宋亭晚与魏枝并排走在池塘边,水面倒映一双人的身影,一位娇丽,一位艳绝,吸引岸边赏荷男女的目光,不乏有胆大的男子高声吟诗,妄图赢得美人一顾。
两人对酸词浪语充耳不闻,从日常玩乐聊到高山深林,一见如故。
此处的池塘虽比不上长公主府碧波湖那般宽阔,再见到大面积的水还是心有余悸,风起之时,宋亭晚下意识按紧面纱,朝里边挪了些许。
再次睁眼,前路出现一名男子,一身梅红长袍拖地,领口微敞,耳后别朵绽放的小荷,左手执约一人高的碧叶,右手拎壶酒。
身形散漫,走路略有不稳。
陈令韬自以为潇洒地仰头饮一口烈酒,权当给自己壮胆,浊液沿着喉结滑入领口,胸膛处的衣料由浅至深,下巴处的青茬挂着几滴晶莹。
早就听闻临州第一美在魏府,难得回一趟临州,自然要一睹芳华。今早在府门前瞧魏枝第一面便被她勾得心痒痒,原还惋惜是个守规矩的不好入手,谁知她竟与男子公然私会于亭内,还不知羞耻地往男人身上贴。
再放荡的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如她这般惊为天人的却难得一见。就算成不了入幕之宾,往那小腰上摸一把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