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25

“莫叔叔……”

在几乎所有人面对这仿佛排山倒海般的剑势威压噤若寒蝉时，无心分别唤了江厌离和白发仙一声，打破了这一触即发的僵局。

江厌离没说什么，指尖移开了琴弦。

只一瞬间那千道万道遮天蔽日的凌厉剑气霎时就化作了一阵绵绵春雨般润物细无声地消弭在空气里，从至刚切换到至柔不过她心念一动。

足见在剑道上实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

白发仙也随之把剑收回了鞘中，然而在场之人都没想到的是紧接着他就对着无心单膝跪下，诚恳地抱剑请求道，

“少宗主，天外天等待少宗主回宗已经整整十二年了，如今的域外十六派四分五裂，唯有天外天从未有一人离开。”

“我们都在等少宗主回宗，重掌大局。”

白发仙所说句句发自肺腑，他也的确十二年来始终对天外天对叶安世这个少宗主忠心耿耿，但他也的确是在故意戳无心软肋。

而他也成功赌对了。

无心曾说过寒水寺就是他的家，但天外天又何尝不是呢？寒水寺里有抚养他的师父羁绊着他，天外天同样有生养他的父亲留下的羁绊。

游子多年流浪在外，仍是会想回到故乡的……

江厌离静静注视着无心一时好似在踌躇不决的背影，却已经猜到了他会有的答案，果然良久他到底还是松了口，嗓音沙哑无奈。

“莫叔叔，我明白了。”

“我会和你走的。”

临离开前无心和无禅这位多年未见的同门师兄告别，从今日起无心就要回天外天，无禅也要回到离开多年的寒水寺了。

师兄弟短暂会面又要天各一方。

但无禅郑重地告诉他，“无论师弟是不是天外天的宗主，寒水寺永远会有一间禅房，一个蒲团，一本佛经属于师弟。”

无心心下是有触动的，但面上只故作不正经地一笑，摸头道，“佛经就免了，其实我最讨厌念经的。”

他又看向性情最直白外露，满脸不舍的雷无桀，面对这个虽才认识几天却已是莫逆之交的小夯货只能不放心地多叮嘱几句。

“教你的拳，每日都要打，前半套看似普通，但千百万遍打下来，水滴石穿，聚沙成塔。”

雷无桀虽不舍但看出他决心，只能认真点头应下。

而对于萧瑟这个心眼和他一样多的，无心就不用操心那么多了，但两人一路相互试探着过来，他虽不说却同样视其为好兄弟。

“至于我教你的，我希望你永远都没有机会用到它。”

人心如鬼域，能窥探人心引出心魔的心魔引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玩意用多了真是让人觉得心累啊……

萧瑟不想面对这样有些伤感的离别，背对着他淡淡道，

“我已经忘了。”

无心也不在意，反而笑道，“忘了就好。”

他转身拍了拍雷无桀的肩，最后看向了那安静地立在一侧仿佛总是将自己与整个世界分隔开来的白衣女子，走到了她的面前。

妩媚含笑的狐狸眼与清冷平静的丹凤眼相对。

好一会儿谁也没说话。

江厌离心下是为这一次次熟悉的离别而觉得伤感的，有些惆怅得不知该说什么，而无心则是藏了许多许多的话想对她说，不知该挑哪句好。

“那里叫什么名字？”

最终还是无心先打破了这份无言的静默，这问题有些没头没尾，至少在一旁听来的其他人甚至是萧瑟都觉得莫名其妙。

但江厌离默了默，却明白了他问的是什么。

“云梦，莲花坞。”

她无比柔和地轻轻道出这个名字，唇齿间的每个字都承载了她内心深沉而隽永的情感，温柔清冽的嗓音就像云梦四月的潺潺春水。

无心将这个名字在心下默念了一遍，这是个很符合他在那份短暂记忆里所见到的仿佛世外阆苑仙境的名字，梦幻而神秘。

“很美。”

他眸光柔和地注视着她同样轻轻道，不知是在说那记忆中被十里风荷包围的亭台水阁，还是在说那莲花坞中一眼万年的少女。

“我就要走了，还不让我见见你吗？”

雪白僧袍的和尚和白衣抱琴的女子相对而立，他对她的态度是在场哪怕连雷无桀都看得出的特殊，但这句话就实在有些奇怪了。

不是已经在面对面见了，还要如何见面？

除了萧瑟明白，自然就只有江厌离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只轻轻淡淡含着几分拒绝之意道，

“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这见过既是他们已经在见面了，也是他已在她的那份记忆里见到过她的真容了。

但无心同样摇了摇头，不满意她的说辞。

“这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