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有女

白如雪的白菊，不由想起陆芫锦，一想到她极有可能会成为别人的妻子，心中便有一股郁气堵着，难以释怀。

正是这时，阿如随小姐走进私塾院门，看见朱匀杰站在学堂外，神色忧郁地望着院中白菊，心中不免有些凄恻，忙扯了扯小姐的衣袖，故意问:“小姐，那不是朱家公子吗？”

阿如原就有意让朱匀杰听见动响，因而嚷得格外大声。朱匀杰一听见声音，连忙将目光投过来，见是陆芫锦，眼眸一亮。

他急急追过去，作揖行礼道:“陆小姐。”

陆芫锦见无法避开，只得回身向朱匀杰福身:“朱公子。”

朱匀杰连忙拱手道“不敢”，说完抬眼悄悄去看陆芫锦，见她今日穿着一件藕色百合襦裙，着实明艳动人，令人心生向往。

他嚅动着唇，却不知如何倾述心中之事。

他正踌躇间，陆芫锦道:“朱公子，小女不敢让父亲久等，就此别过，见谅。”

朱匀杰一惊，急忙要开口，但他越急脑子便越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如见他急得面红耳赤，也是替他着急，连忙扯扯向后院去的陆芫锦。陆芫锦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到头来，朱匀杰只能眼巴巴看着陆芜锦从他眼前离开。

往后的日子，他一直把这件事当做平生一大悔憾。他常常想，若当日能鼓足勇气将心中之言述出口，那么陆芫锦所嫁之人会不会是他……

……

陆芫锦一进后院，便听见屋子传来阵阵咳嗽，想起父亲日渐消瘦的身影，陆芜锦心中十分难受，站在门前久久伫立，一时竟然忘了敲门。

陆长龚看见门外的影子，出声询问:“锦儿？”

陆芫锦听见父亲的呼唤，连忙换上一张笑脸，推门进去。一进门就见父亲坐在窗边的藤椅上，阳光虽照在他脸上，却无法改善他脸上的病意。

陆芫锦眼睛一涩，不敢让父亲发现，便向房中圆桌走去，将手中食盒搁置上去，又端出饭菜摆放，“今日熬了汤，爹爹快来尝尝。”

陆长龚坐在藤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女儿为自己布菜，心中十分欣慰，“老夫生平不得志，唯一的骄傲便是锦儿你了。”

陆芫锦温婉微笑，盛上一碗汤放在桌上，又取出筷子涮了涮。

陆长龚走过来浅尝了口汤，眉头皱起。陆芫锦正在为父亲布菜，见父亲皱眉，便停住手，“菜不合爹爹胃口吗？”

陆长龚放下碗，叹气道:“锦儿又为父熬了人参……”

陆芫锦见他是为这事皱眉，便放下心来，继续夹菜，“爹爹需要补身子。”

陆长龚蹙眉道:“锦儿，这年头战乱不断，人参是个稀罕物。”他看着自己身体羸弱的女儿，心疼道，“你自小身体不好，库房里的人参都是爹花千金为你寻来的，你怎的用在爹这糟老头子身上？”

陆芫锦被他的言辞逗笑，将布好菜的碗奉到他面前，又走到他身后，轻轻给他捶肩背，嗔道:“爹爹又胡言乱语！”

陆长龚摇摇头，脸色凝重，“爹不是胡言乱语，爹的身子爹知道，爹如今只盼望锦儿能长长久久。”他说完，又是一阵咳嗽，陆芫锦连忙倒热茶递给陆长龚。

缓过那一阵急咳，陆长龚见女儿站在自己身侧，惊得脸色苍白，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手道:“若在有生之年能见锦儿觅到一可托付之人，爹也便瞑目了。”

陆芫锦听父亲说的悲切，心中泛起苦涩。

陆长龚沉吟片刻，突然问:“锦儿，你看崔同泽这人如何？”

陆芫锦未曾想到父亲会这样直接询问自己，不由一怔，良久方才垂眸回道:“爹爹觉得如何，女儿便觉得如何。”

陆长龚默然良久:“若为父将你许配给他，你可愿意？”

陆芫锦依旧低眉:“全凭父亲做主。”

陆长龚闻言笑逐颜开，“既然锦儿无异议，那便择个好日子把事办了。”陆老爷子一欢喜，便大快朵颐。

自那日不久，陆长龚果然择了个日子为爱女举办婚礼，日子定在重阳节后。

婚礼前一日，陆长龚将女儿唤到书房，对她道:“锦儿，自三年前北周与南吴一战大胜，南吴割地求和后，北周便一直与南吴、西梁相安无事，转而不断挑起与它接壤的周边小国。细数下来，这三年时间，北周吞并了五个小国，扩展了近千里的疆土。照此看来，作为北周邻国的湘国，也将在不久后面临国灭的局面。”

“爹？”陆芫锦不明白父亲为何会在婚前同她讲这些。

陆长龚见她不解，捻须微笑道:“锦儿，爹爹知道外面的人对同泽的评价并不好，可你莫听他人闲言。崔同泽必定不凡，来日一定会成就一番大事业。”他说到这里，看着陆芫锦，眼中尽是怜爱，“锦儿，最重要的是，他能在乱世护着你。”

陆芫锦听出父亲的一片苦心，心里既感动又辛酸，只福身道:“锦儿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