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师蓉确与寻常女子不同,她总有许多奇思妙想,又见过许多世面,总能说出一些让人惊叹不已的话。
除了“乱世之中,唯有我们女子可以互相依靠”这种已经听烂了的话,她还说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说“男女并无本质区别,男人能做的事,女子也能做”;还说“愚蠢的女人才会与女人斗,聪明的女人,应该与男人斗”。
苏玖笨点正常,她没读过什么书,也没见过什么市面,人生前十五年见过最坏的人,也不过是说“她一个女娃将来是要嫁人的,学了手艺都送给了别人家”。
可王阿芙不同,她身为王家女,自小便有人专门教导,除了识字读书,还有管教婆婆教她待人接物,分辨好恶。
可这样的她,依旧上了师蓉的当。
都说表象惯会骗人,她们又偏偏都被表象迷惑。
师蓉口口声声说女子应当互相帮助,可事实上,她总是利用完别人一脚踹开;说什么人人平等,不该有阶地之分,可她又想法设法让霜降成为她的丫鬟。
说什么男女并无不同,她怎么就钻进男人堆里出不来了?怎么不见她钻女人堆里?说什么愚蠢的女人才会与女人斗,反咬别人时,难不成把她当成了男子?
王阿芙气愤道:“那时她与几个出了名的浪荡子混在一起,还孤身前往赴约,我担心她受骗,便提点了几句,转头她便说我杜撰她与那几个浪荡子的谣言。”
大约觉得两人同病相怜,她的语气不再傲慢,反倒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这件事我有印象,她当时哭着回来,一进屋便将自己锁了起来,我们在门口哄了许久,她才红着眼把门打开,说你如何如何。”
想到此处,苏玖不□□露出厌恶的神色,道,“那时我便奇怪,你与她关系那般好,怎么突然说起那种话,只是碍于人多,她哭得又那般伤心,我不好问罢了。”
“她还好意思哭?”王阿芙冷笑,“枉我还当自己说重了话,惹她误会,特意挑了套红玛瑙的首饰道歉,如今想来,我丢给府中的狗戴都比给她值得!”
苏玖沉默,她其实想说,给她也行。
“红玛瑙的首饰?是那套有簪有钗,还配了耳环璎珞的那套?”苏玖问道。
王阿芙点头:“是,原先打算送与我大姐,可她婚后便不再戴那样艳丽的首饰,我便自己留下了。后来我想,既是道歉,自然要有诚意,便将其送了去。”
苏玖笑了:“你可知她说了什么?”
“什么?”
“她说你暗讽她与那群公子哥媾和,贞洁不在,故意用红色的首饰嘲讽她。”
“……”
王阿芙沉默许久,道:“她有病吧。”
一旁的婆婆咳了一声:“三小姐,注意言辞。”
饶是自小规矩森严的世家小姐,此刻也忍不住骂出了声。
王阿芙道:“好啊,我说怎么到处有人传她并非处子之身,原是她自己散播出去的。”
“不仅如此,你送的那套首饰,反倒成了她做文章的证据,还有那些世家贵女,想必也非她所言的那般,喜欢鹿小郎君,故而刻薄她。”
“他算什么东西?还能让人人都喜欢?”王阿芙轻蔑道,“她们不过在师蓉与我之间,选了家世相当的我罢了,也成了错?”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她师蓉的人,一种是嫉妒她师蓉的人。”
比如王阿芙,比如苏玖。
不过都是她踏上西川第一美人,第一才女的踏脚石。
王阿芙表情有些不自在,过了半晌才问道:“你可有向她道歉过?”
“啊?”
“我想着,她既会用对付我的办法对付你,大概率这件事也会,说说看,你我之间,不必在意那些虚名。”
这样一说,苏玖果真想起一件事。
霜降成为师蓉丫鬟那件事,她心中始终放不下,当时她只是在后厨嘟囔了一句“师蓉怎么天天游山玩水”,便被人抓了把柄,闹了好大一出戏。
她背后说人小话的确不对,可后厨只有她和霜降,并无外人;再则那时玲珑阁客人渐多了起来,后厨却只有她一个人,人忙得头晕脑胀,抱怨一句也算大错。
胳膊拧不过大腿,苏玖一个人吵不过她们四个,心中再不服气,最后也只能罢了。
如今与王阿芙细细讲来,她心中越发不忿。
“哈哈哈,”王阿芙笑得前仰后翻,道,“也就你们信她的鬼话。她每日出门有我来接,回去有鹿小公子送,宴会上,也有我特意安排的丫鬟婆子,怎会辛苦?
再则,我与她闹翻以后,全西川都知晓鹿小公子对师蓉不同,他会任由别人嘲笑自己的心上人?我看啊,她就是心中不平衡。”
师蓉面上是个娇柔美人,实则要强的人,她不甘让人觉得她靠男人才拥有如今的一切,便想法设法给自己搞了个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