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棘城.61
喉要道,夺下邳州则整个江东地区再无险可守。
退守邳州的桓源依据邳州城城墙坚固抵御鲜卑军,已退无可退的北府军将士战斗情绪高涨必须御敌于城门之外。
紧随而来的萧琰久攻不下邳州,则命人挖断入城的水源切断粮路企图困死整座城。
城内桓源箭伤不断反复,几度昏迷,北府军苦于消息出不了城,无法及时求得援军。
清醒时的桓源曾感叹天意,若非他亲率大军南下金陵平叛,怎会给鲜卑机会,被萧琰以逸待劳杀得节节败退。只是天意弄人,当初若不南下,那庚辛老儿不会放过他桓氏一百三十七口,他交出兵权之日便是他命丧黄泉之时,他若怕了便不是统领二十万北府军的桓大司马。
当日桓源的北府军还未跨过黄河,远在金陵的太宰庚辛便已慌了手脚,他又不傻自然明白桓源这番气势汹汹地南下金陵是为谁而来!
千牛卫统领曹达虽由桓源一路提拔,明面上是大司马的人,实际早投入庚氏门下。此次庚辛联合外部势力逼宫,若成他外孙便是当仁不让的太子,以后的晋国便是庚氏天下,若败嫁祸给桓氏,拉下桓妃,他外孙一样是太子。不想曹达这个银样镴枪头将事情搞砸,双方既刺刀见红便只能凭实力说话。
庚辛深知打仗非桓源对手,若让大司马回到金陵,庚氏大厦将倾。
他一边宣告桓源无诏回京致鲜卑破城屠戳晋国军民,桓源此举上对不起皇帝,下对不起百姓,实乃大逆不道之徒,一边纠集官员联名请奏,让晋帝免去桓源大司马,禠夺征北大将军之职。
南下的桓源得到桓妃被软禁在冷宫的消息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向晋帝上表称此次危局虽由曹达之流引起,但太宰庚辛疏于监管危及天子,理应革职下狱。
双方互相拉扯,桓、庚两族分属晋国世家大族,国内门阀或主动或被动又迎来一波站队和洗牌。
面对步步逼近的北府军,庚辛自不会引颈就戳,然原先交好的各地士族多作壁上观,致使北府军很快跨过两淮。庚辛在府内痛斥一帮老狐狸,他日外孙登基,这些人休想分得半杯羹。可远水解不了近火,北府军日夜逼近金陵,庚氏多番试探晋帝问罪桓源未果,不得不率先发难,他自忖非曹孟德、司马懿之辈干不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与天下为敌之事,权衡再三下令毒杀桓妃之子。此子若死,桓氏即使赢了又能如何。
只是慌乱间桓妃之子却让上次的漏网之鱼桓烃遣人救了出去。
庚太宰的举动彻底激怒了桓源,他一刀宰了庚辛派去的门客,北府军南下的脚步加快。退无可退的庚太宰出手再不容情,大肆弹压异已,积极备战与桓源抗衡。
山雨欲来风满楼,眼见一场大战避无可避。
领了虎符接管新军的谢戡一路风尘仆仆马跑人不歇,终于先北府军抵达金陵。彼时金陵城防早换成庚氏心腹,庚辛并不全然信任谢、王二族,愿意分权无非是想拖二族下水共同御敌,但在全城抓捕桓氏族人时,谢氏竟包庇桓源之女桓慧儿,将其藏在府内拒绝交出,让庚辛心生不满,只是此时不欲另树强敌。若说谢氏全部倒向桓氏却又不像,王、崔派人劝诫桓源未果,谢氏父子联名上表晋帝痛斥桓源,言明北府军无召南下不啻谋反,北府军的刀口应该对外而不是朝内,奉劝桓源不想做晋国的罪人便应速速退兵。
庚氏一时看不清,但生死关头他不敢将军权外放,遂收回虎符,将谢戡、王勉打发去修葺城墙。
谢戡虽不满但清楚非常时期,修墙运粮也需有人去做。
可王勉听后却一蹦三丈高,“老子不干了,老子当的是将军又不是泥瓦匠,天天修的什么墙!长随,你倒是说句话,庚辛分明在戏耍我们,你就甘心?”
连日的奔波劳累让谢戡满脸疲惫,他从牛车上搬起半人高的大石,举起垒在豁口的城垣上,瞧了眼不远处垒墙的邱迪,“寒门子弟能修墙,你士族出身不行?”
王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甘心被庚辛老儿戏耍。”
说话的工夫谢戡从牛车上又卸下块大石,“你是军人,你应该考虑如何应对桓源,针对北府军迅猛的战斗力,高筑墙广集粮并没错。”
王勉的怒火犹如打在棉花堆上,站在那想了半晌,虽心有不甘还是起身将袍角掖在腰间扛起块大石,一用力将大石举起,啐了口痰,“他娘的真憋屈!”
身后谢戡却不由勾起嘴角,他太了解这个兄弟了,嘴硬心软却极有责任感和荣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