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46
不知谁喊了一句“官差来了”,混乱的临风楼愈加混乱不堪,见不得人或不愿被人瞧见的恩客以袖遮面纷纷向楼下大门涌去,到处是衣衫不整跑得狼狈的人。
谢戡从窗口瞥见衙役步入临风楼,是时候告知温莘良自己此行目的。
避过地板上东倒西歪的仆从,他拎起被李逍揍成猪头的温莘良衣领,没理会他呓语般的威胁,“姓谢的你到底要干嘛?”
谢戡凑近他耳畔低声道:“想不想知道,你家仓库里藏的那些违禁物资桓氏知道了会怎样?他们若知晓你和仇池人媾和会是什么态度?桓烃了解经你手将兵器运往鲜卑后还愿意护着你吗?”曲指一把弹开偷袭的横刀,那人被他手上之力弹得向后摔倒。
瞅一眼满地的哀嚎,放开愣住的温莘良,他一把拉住还在踹人屁股的李逍道:“女侠,该走啦。”
“这么快!”
被一顿胖揍的温莘良眼睁睁地看着谢戡搂着李逍穿窗而出,他除了光看着一点办法也无。
京畿府的衙役上楼问话,温莘良全没了往日的嚣张,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连声表示都是误会,不想追究对方责任便想要离开。
衙役首领是个愤青,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现状颇多微词,更加看不惯温莘良此类纨绔的蛮横模样,伸手推开对方塞来的金锭,“京畿重地天子脚下岂容尔等放肆!把这里所有人包括老鸨全带回府衙问话。”
温府的仆役大声喊冤,表示打人的跑了拿他们被打的是何道理。
首领大手一挥,衙役直接上前将温莘良锁住拿下。纠缠中温莘良对身边最机灵的家奴耳提面问,那家奴悄悄藏在人后溜下楼回府报信。
谢戡等的便是对方行动,他一路跟随那人来到温府,又一路跟随到了郊外的码头,没想到这一趟拔出萝卜带出泥,不仅让他发现温氏的秘密仓库,还顺藤摸瓜意外发现仇池人在金陵的老巢。
为免打草惊蛇,谢衡透过王迁联合太尉王导,王、谢两家当夜进宫面圣讨得兵符,禁军连夜出手将仇池人在金陵的据点一锅端掉,桓氏被温氏拖累亦遭到晋帝下旨严斥。
此次仇池据点丢失又折了好几名暗桩,陆畅被其父陆正疾飞鸽传书痛斥无能,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一边痛骂温氏无能连累自己,一边对此次事件的始作甬者谢氏产生极大怨恨。
桓氏被庚氏紧咬错处不放,为撇清关系加之不满温氏一脚踏两船遂抛弃温氏,于是温莘良立刻成了弃子。
无论温氏如何富有,无论温莘良以前多么风光,如今牢里的他只有一蓬衰草栖身每日半碗剩饭裹腹,世态炎凉冷暖自知,承受巨大落差的他望着悬窗上的月亮发誓,今后太原温氏要掌握自己的命运,绝不让自己再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朝堂上风云诡谲,此役庚氏明显占了上风,太宰庚辛及一众庚氏联合其他士族请奏晋帝,表示大司马桓源以权谋私里通外国证据确凿,且长期将在外不听朝廷调遣,不臣之心人尽皆知,晋帝应免掉桓源大司马一职褫夺其爵,同时废黜桓妃贬桓妃之子为庶人。
桓氏本将温氏视为跟班,但桓源发现小跟班选的不好也会让自己栽大跟头,桓源上书晋帝希望能回金陵述职,亲自解释其中原委。
庚辛如何敢让他回来,介日在晋帝面前散布桓源率军回金陵是为夺权的谣言,晋帝对这位功高震主尾大不掉的大司马也颇忌惮,自是不敢让他回来。不仅如此晋帝还同意庚太宰的谏言,将北府军一分为三,大司马统领全局,但具体人事、粮草、兵马调遣皆由朝廷选派的将领担任。
政治斗争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旦丢失权力桓氏将万劫不复,桓源不能让自身的权力被削弱,他故意拖延把持军政不放,并听从其子桓烃的建议,争取其他士族的支持。
此时庾氏在朝中一家独大,颍川庚氏四世三公,太宰庚辛把持朝政多年,其女乃晋帝发妻当朝皇后,族中亲眷皆为朝中显贵。所以当桓氏伸出橄榄枝回应者寥寥,大家都在观望。
面对僵局桓烃利用自己名仕的身份,出书针砭时弊表达立场,他的文章被文人墨客广为传颂,先前痛骂桓氏专横的那帮人转而怒斥庚氏弄权,将朝政弄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桓烃凭一已之力扭转了大众舆论,连庚辛私下也不由感叹生子当如桓三郎。
尽管大众对桓氏印象改观,但世家高门看的是实力,谯国桓氏综合实力确实不如颍川庚氏,所以当桓府送来请帖,诚邀世家大族去城郊的桓府别院共赴春日宴时,多数世家皆寻个借口婉拒,胜负未分之前他们不会下场站队。
城南墨羽巷的谢府自也收到了桓府送来的请帖,谢父唤来谢衡、谢戡,询问二子的看法。
谢衡回了两字,“要去。”
谢父问其理由,谢衡回道:“尽管线索不多,但庚氏与鲜卑、仇池私下联系应该是事实,虽然桓源刚愎自用,但如今能与一手遮天的庚氏相抗衡的唯有桓氏。庚太宰在朝内一家独大,为一己私利打压其他世家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