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孩子，我的孩子！”陆灿手中的绣篓在见到温愈的那一刻应声落地，隐约还能看到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一把将温愈温愈拥入怀中，沙哑的嗓音止不住重复着，“孩子，你受苦了。”

陆灿的身形极为高挑，她一只手环过温愈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放在鬓发上，将温愈的头紧紧贴近自己的胸口，仿佛拥着一件失而复得的无价珍宝。

母亲温暖的胸膛传来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气，这味道让温愈感到无比安心，先前的烦闷和焦躁竟也在顷刻间消散了大半，她鼻头一酸，将头埋在陆灿胸口不肯抬起，似是同寻常人家的娇娇女儿一般，和母亲诉说着千般委屈。

最后还是温正言在一旁劝道：“好了夫人，愈儿一路舟车劳顿，快让孩子坐下来歇歇吧。”

陆灿忙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瞧我，都高兴糊涂了，愈儿，快坐这儿，我这就吩咐人煮些宵夜送来，看看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

温愈一把拉住陆灿：“娘，我不饿，你别忙了，明日再吃也是一样的。”

温正言也在一旁附和，陆灿这才作罢，她拉着温愈的手，眼神也没从温愈身上挪开过片刻：“这次的事可要好生谢谢刘大人，要不是他，娘真不敢想象......”

“刘大人？”温愈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看着温愈脸上诧异的神色，陆灿补充说道：“就是刘同甫，你刘伯父。”

温愈对这名字隐约有些印象，似是温正言的同僚，年节时两家略有些走动，有过几面之缘。

难道刘同甫就是面具男人？

温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刘同甫年近四旬，而男人声音清亮，一听便知道是少年人。

温愈不清楚个中缘由，只含糊回答说：“我未曾见到刘伯父，不知他竟是我的救命恩人。”

“想必是怕愈儿多思多想，刘家人这才没表明身份。”温正言解释道，目光却是看向陆灿。

“刚开始，你叔父顾及着你的名声，投鼠忌器，不敢在明面上大肆寻人，消息送到京城来，我们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办法，时间久了，我和你娘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名声丢了就丢了，只要命还在，大不了爹娘养你一辈子。”

温愈听了这话，心头一涩，只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可不是嘛，你爹都准备告假，带着我一同去故山。”

“幸而此时刘兄悄悄给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温正言继续道，“刘兄乃是宁州人氏，与我也算半个同乡，更巧的是我年少求学时，曾与他和他的本家兄弟同过窗，这才有了几分交情。”

“他兄弟不好读书，后来便走了武人路子，如今听说也是宁州守备军中的将领，此次出门剿匪，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你，他知晓女儿家清白紧要，于是暗中掩下此事，偷偷给刘兄递了消息，我想着此时若是折回故山郡，恐有败露之险，不若直接进京，才能让此事彻底销声匿迹。”

这套说辞圆满，并没有什么错漏之处，即便有，为着温愈的名声，也没人会去详查细究。

这群人真是好大的手笔，如此折了一个弯，居然在温家人面前将慌都圆了过去。

什么山匪？刘大人怕就是土匪本身吧。

温愈的心中更觉惶恐不安，她越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卷进了了不得的大事中，惹了不好惹的人。

她强按下心底的忐忑，顺着温正言口中的故事道：“刘伯父有恩于我，改日定要登门拜谢才是。”

陆灿拍了拍温愈的手：“这事儿不宜声张，交给你爹爹打点就是了，你千万别冒头。”

温愈知道陆灿是在关心自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愈儿。”温正言蓦地叫了一声温愈，“在故山没发生什么其他的事吧？”

温愈有些心虚，她下意识垂下眉眼，避开了温正言探寻的目光，佯装平静地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好。”

陆灿以为温正言想要缺心眼地问女儿那种问题，赶忙起身轰走了他：“好了好了，愈儿折腾了这么些天，肯定是累极了，你快些出去，今晚啊，我要陪着愈儿一同睡。”

温正言听闻自己要被赶去书房，脸一下子苦了起来，嘴里嘟囔着陆灿有了女儿就不要相公，但脚下却诚实得很，麻利地出了屋，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温愈躺在陆灿身边，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暖洋洋的，同那时漏风受冻的感觉很不一样。

她的头从自己的枕头上不断迁徙，直到鸠占鹊巢地分到陆灿枕头的一半。

这样简单的依靠，让她感到安心——即便陆灿仅仅做了她两年的母亲。

温愈许是太累了，她原本以为自己还要为刘大人这段虚假的故事烦恼一会，可不消片刻，她便已经沉沉睡去。

返程途中，温愈向来睡得极不安稳，男人的冰冷眼神和狠戾威胁仍旧历历在目，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