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从什么时候起不会发自内心地笑了？

是从杀害非术师开始，还是参与政治金钱运作开始，还是让亦妹亦女的美美子菜菜子双手沾上鲜血开始？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混沌，十年时间明明很漫长，但他好像在翻一本薄薄的漫画书，几个瞬息就来到了终点，他时常想不起自己离开高专成为盘星教教主之后的诸多细节。过去的年岁像迷雾一样遮盖住他的双眼，此时终于逐渐明晰，展现在他眼前的这个自己正在为之努力的世界，似乎也并不比过去的世界好啊……

夏油杰轻轻抽了一口气将视线放空，在那存在于过去时光打打闹闹的三人身后，有一个与家入硝子相似的身影背着双手站立在原地目送他们，少女穿着同样制式的高专校服，皮带勒出腰部纤细的尺寸，一头黑色长发和自己别无二致。她与夏油杰一起看着那三个身影越走越远，最后低下头，皮鞋蹭了一下地面，像是气馁，又像是释然。

寂寞。

那名少女浑身都散发着寂寞的气息。

在对方转过来的那一刻夏油杰看清了对方的脸，“是你啊。”明明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存在的痕迹，他还是下意识就扬起了唇角，脑袋里莫名出现了这样一句感叹。

面容精致的少女见到夏油杰笑了，也弯起眼睛开心地笑了起来，那双猩红的双眼中，奇异的图案旋转着，少女一边笑，一边流下了血泪。

【“我是会因为寂寞而死掉的类型……”

“死掉？”

“嗯，死掉。”

“好吧，”在那个静谧的夜晚，穿着白色衬衣的少年牵着少女走过长长的山路，在捏了捏少女的掌心后自内心许下承诺，“我不会让你死掉的。”】

*

“什么时候？”夏油杰站在木牢前，浑身是伤的两个小女孩还像小动物一样拥在一起，他问出来，又想到了什么，“啊、是在我们聊天的时候……”

“对不起，杰，”少女的双眼此时如同幻境中一样，只是那不同于勾玉、从未见过的图案没有旋转，她红着眼眶，鼻尖也红红的，明显看到了夏油杰最后看到的那些场景与结局。下一秒少女左眼的鲜血与泪水一同溢出眼眶，在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有些可怕的痕迹，“明明说过不会对你用幻术……但是、对不起。”

夏油杰并没有被欺骗的愤怒，相反，他一直都清楚知道自己最近内心的烦乱正无时无刻不吸引着这位同理心过于泛滥的同期，少女一直将自己的注意力倾注在夏油杰身上。没办法，因为太喜欢自己了，所以采用了一点点非常方法也算能够理解。

带领他们来到被指认为是始作俑者的小女孩面前的村民们此时都像被定身了一样呆呆站在原地，夏油杰偏了一下头，被这滑稽的一幕略微取悦到了，“你对他们也使用了幻术吗？”

“是的……”

“这个图案、这是你眼睛的术式吗？”夏油杰细细琢磨着那瑰丽的花纹，少女左眼流出的鲜血其实并不多，此时已经止住了流势，只留下刺眼红痕像一条丑丑的虫子扒在脸上。夏油杰的眉尾耸动，缓缓地耷拉下来，露出一个有些哀伤意味的无奈笑容，他终于抬手，温柔地将少女脸上的血迹擦去。

“是的……杰，生我的气了吗？”少女闭了闭左眼，不安地问道。

“……并没有，我只是有些、嗯……因为经历了那些事，你能看到的，所以刚刚一时之间没有从中抽出思绪，是我不好。”夏油杰是真心实意有些为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拭去少女流下的血迹而感到了一丝懊恼，那些鲜血无法用手指擦干净，就像抹不去自己一开始的冷漠一样，“所以，我看到的是未来吗？”

“如果杰不那样做的话，就不是未来。”

“如果我那样做，就是未来？”少年笑着，“还是不一定？”

“唔……可以理解成它是一个超级AI，用杰和其他人一起做模型，进行了可能性最大的推演。”

“信息量这么大，不会脑袋宕机吗？”夏油杰明显是想到了五条悟的领域。因为自己没事，他只能猜测是少女完全承受了那些信息量的冲击。

“眼睛会替我的脑袋运行。”

“所以才会承受不住流血吗？那么多年的信息……”夏油杰不忍心看自己敏感的同期这么拼命，“以后请不要再用了。”

“好的，我不会再用了。”少女答应得很痛快，也很真诚。

不是不会再用，而是不能再用。

当镜华和夏油杰来到这座村子的山脚时，救世进度条就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倒回，49%，48%，47%……听起来像是死亡倒计时一样，让镜华心惊肉跳。

此时此刻只有她和夏油杰两个人，毫无疑问，救世正与夏油杰息息相关，曾经因为会影响视力而决定不在这个世界使用万花筒写轮眼的镜华忍不住在合适的时间开启了属于自己的幻术，从那一刻起，夏油杰就开始一步一步走入未来的幻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