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叶录安看了眼沉默寡言的叶秀敏,似乎在想些什么,“秀敏,你呢?”
叶秀敏放下搪瓷碗,说话轻声细语,“我不去。”
胡碧云用筷子敲了敲碗,严厉的训话声响彻堂屋,“说了多少次,说话要大声坦诚,说个话声音比蚊子小,以后嫁出去谁家婆婆不说我没把闺女养好。”
陈璇稍稍抿唇,内心感到无语,每个人说话声音大小不一样,又不是闷葫芦,搞得好像天塌下来一样,怎么又跟婚嫁扯上关系。
叶秀敏绞紧手指,埋着头边思索边说:“姐姐比我成绩好,三堂婶会喜欢的。”
三堂婶在县里小学教书,过年回老家戴着眼镜,穿着斯斯文文,留着卷发好时髦,又有当老师的威严。
叶录安还没回话,叶秀倩第一个不干,说话跟机关枪似突突突,“我不去,就得妹妹去,我懒。怕他们后面把我送回来丢姥,哦不,丢你们的脸。”
胡碧云一把揪住叶秀倩的耳朵,疼得她呲牙咧嘴,一脸茫然,哪儿又惹姥姥不高兴了,“小蹄子几天又没挨打了,皮子痒着呢,敢这么大声跟你父亲说话,规矩都教到哪去了?”
陈璇跟条倔牛似的,死猪不怕开水烫,大嗓子嚷嚷:“你揪我耳朵我也说,三堂叔家条件那么好,她成绩再怎么差,以后出来好歹能占个工作,别人再怎么嚼舌根,叶秀敏以后反正都是吃公粮,真真正正地自己家受益。”
她对姥姥挤眉弄眼,“你以后有个在县里吃公粮的女儿,她每年回来孝敬你,这不挺好的。”
“带给别人,就是别人的,谁会管你原先的。”胡碧云话音落下,没好气地瞄了眼叶秀敏。
“别这么说,妈,“这声妈陈璇喊出口觉得怪怪的,但先忍着,“秀敏怎么会不孝敬你呢?照她的性子肯定会的,你说是不是?”
胡碧云丢开了手,“教不听的死丫头。”
叶秀敏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袖,压低声音道:“姐,别说了。”
陈璇揉了揉耳垂,隐隐作痛,她姥真下死手啊。叶录安沉着脸思考,她这话说得不假,抽着叶子烟。
“爸,你少抽点叶子烟,对肺不好。”上一世叶录安就是因为肺癌去世的,虽医生没断定吸烟主要导致他患癌,但知道了结果,就要从平时纠正各种可能致癌的因素。
不过她得赶紧把两人说动,不能拖太久。上辈子就是因为她姥姥觉得,走了一个就少了一个劳动力,谁来洗衣服煮饭喂猪砍柴挑水,好家伙,这不全能型保姆机器人吗?
再加上将一个孩子托养出去,在村里人眼里不就是茶余饭后的笑话嘛——你家都养不起一个孩子。
“要我说,明天就走,嘿嘿。”陈璇给姥爷夹了一筷子的鸡蛋,讨好道。
叶录安将烟杆放在一旁,“明天哪行呢,我托人去县里跟他传个话,商定好时间再去。”
叶秀倩喜笑颜开,对叶秀敏使了使眼色,她可太了解三堂叔家的未来了,成了县某任国土局局长,三堂婶调到教育局做到退休。
妈妈他们这些人闲聊的时候,也说当年二姨鼓足劲要妈妈去,结果姥姥不准,这件事就算了。好多年后他们叹息,要是当年真的送一个走,这得多好啊。
晚间姐妹俩洗碗,叶秀敏点好干柴丢进灶里慢慢将洗锅水温起来,陈璇想着什么,那这样的话,母亲应该就不会遇见陈均吧?
边想着余光里看到母亲抓了两把灶边草木灰进锅里,她尖叫起来:“啊——你把什么丢进锅里了?”
叶秀敏不知道她为什么惊讶,“灰啊,不撒这个碗怎么洗干净?”
陈璇皱眉,看着叶秀倩拿起丝瓜瓤制成的抹布将碗搓搓搓,清水一冲,油腻腻的碗面光亮无比。天呐,陈璇像是打开新世界大门,她凑过去,拿起碗在煤油灯下照了照,“真的耶!”
虽然没有现代洗洁精洗碗的效果那么好,也比用热水洗碗好。
*
晚上陈璇和叶秀敏躺在房间里睡觉,角落里的老鼠吱吱叫还到处乱窜,叫得她心烦,家里小猫的不知道干什么吃的。
“姐,你为什么非我要去呀?”叶秀倩不理解。
“为你好呀,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要吗?”陈璇问。
“我害怕,”叶秀倩揉了揉眼睛坐起来,“三堂婶看起来好严肃。”她和三堂叔每次过年回来,只是在家里坐一坐,吃个饭,和叶父叶母聊会儿天就去下一家了。
她妈叶秀敏天生性子沉闷,她只知道埋头干活出力气,姥姥就说,“嘴巴不肯讲就算了吧,好在眼里有活,操持家里做得好。”
后来结了婚后逼着自己张嘴多说话融入丈夫家庭,丈夫不顶用,又有了孩子要张嘴吃饭,一个女人不得不顶天立地。
话渐渐多起来,因为开小厂拉拢客户,再怎么也要能说会道,最开始骑个三轮车载满一车货马不停蹄运往下一个加工点,有了孩子又怕丢,干脆拿绳子把两岁的陈璇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