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环内的世外桃源和人情冷暖
里的!
“谢……谢皇上。”
“往后这每日照例的点心都会送到风照玉林来。”
皇上是好意,但连翘更加不好意思了。
“朕进来时见院里晾了些竹筒,是做什么用的?”
连翘这次醒来以后,皇上在她面前的样子好像变了许多。从前是威严中的礼貌与亲和,不过是上位者对下位者表示亲近的一种手段。就好像从前实习时对接过的一个大领导,午饭时间偶然遇到,他会笑着问自己吃了没有,但实际上并不关心自己吃没吃。偶尔也会聊聊天气和业余爱好,但总归是工作场合以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两种人。而现在,他看起来已经不像一个上位者了。他眼里的关切、喜悦、好奇,全都是真切的,他好像从一个威严的领导变成了同班的男同学。
连翘不知不觉也免掉了敬语:“那是香皂,我钻研了许久才造出来的东西,只因用不惯皂荚,想做几块香皂来好好洗个头。”
“你还会做这些?”皇上说着,看向窗外的月光,道:“你还未用过晚膳吧?月色不错,不如传膳到院儿里,与朕一同用了。”
少顷,便有宫女在院子里摆上了一桌饭。银白的月光柔和得像一片纱,映出摇摇晃晃的竹影。
连翘看着眼前身着华服的人,挺拔的身姿在月光的修饰下平添了许多柔和,一举一动温文尔雅,送菜入口,轻轻咀嚼,再到吞咽时咽部的耸动。连翘知道皇上英俊,只是入宫目的不纯心怀不轨,很少像这样面对面地正眼看皇上,一时竟忘了动筷。
“若不爽快,晚些让宫女替你篦头吧,后妃们也总爱篦头的。”皇上惦记着她说的皂角用着不舒服,提议道。
连翘仍恍惚于眼前人的美貌,竟未听清他的话。
“连翘。”
“嗯?”
“不合口味?”
“噢,没有。”连翘刷地一下脸红起来,埋头开始吃饭。
皇上问连翘对起居的爱好。连翘规划着竹屋的布置和小院用途,一会说要种海棠,一会又要改成挖鱼塘,皇上接茬儿说再养些鸡种上菜。连翘以为皇上嘲笑自己土,但皇上却觉得田园生活很风雅。
晚上连翘依旧值夜,皇上分一半床给她。俩人发乎情,止乎礼,相视而笑,说着漫无边际的话,从夏日的蚂蚱到时兴的歌谣,又说到寒冬时节的风照玉林,积雪沉重到压折坚韧的竹,发出噼啪的响声,说到兴奋处,两人已开始憧憬围着炭炉向火,静静听雪压竹的美好模样。
不知不觉间,天已渐露晨曦了,二人竟仍无困意。皇上虽恋恋不舍,却也是时候上朝了,于是又唤宫人打来水,取来盥洗用具,收拾妥当后,乘辇轿出了风照玉林。
御前的宫人都是人精,在他们看来,皇上和连翘一起吃饭,晚上必定是让连翘侍寝了,然而次日却没喝避子汤,于是纷纷猜测皇上有意赐封连翘。从前众人对连翘的恭敬不过是对大宫女的基本礼数,从今日起,却变得有些殷勤讨好了。连翘接连收到礼物,日常的活计也被他人抢着干了去,这深宫中一时间竟多了不少温暖。连翘哪里知道缘由,只当是跟来风照玉林的人都是皇上挑选的亲信,所以更随和亲近些。
风照玉林犹如深宫中仅存的一片世外桃源,连翘身处其中,每天与宫人们说说笑笑,等到夜晚皇上下朝回来,带来许多好吃好玩的,或是种花弄草,或是同游竹林,皇上抚琴,连翘击鼓(因为只有击鼓可以速成,连翘也不会别的)。
如此美好时光持续了不到半月,丽妃闻讯,气势汹汹杀进了风照玉林。
风照玉林的宫人们很机灵,将丽妃拦在了连翘屋门外。
“娘娘留步!皇上有令,这风照玉林乃皇上私院,与紫云殿一般,非诏不得入内,还请娘娘三思。”
“私院?非诏不得入内?那便将里面鸠占鹊巢的狐狸精也一并赶出来,一个下人,敢独住皇上的别苑!”
连翘听得到外头的动静,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世外桃源的好日子或许要到头了。
丽妃踢门而入,眼睛里又是凶光又是含泪,给连翘整得大气不敢出。
“真是好年轻的狐媚子。”
“参见丽妃娘娘。”连翘行礼。
丽妃看着屋内的陈设和用具,怔怔地说:“皇上还真许你住在这儿了。”
“奴婢只是随行伺候的宫女,皇上住哪我们做下人的自然就跟到哪儿。”
丽妃不搭茬,道:“以你的卑贱出身,最好不要有非分之想,皇上一时兴起,幸个年轻宫女也是有的,此前也有先例,被赶出宫的茗儿便是。你且掂量好自己的分量,不要觉得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即便你有什么诡计让皇上许了你住在这,或是日后能让皇上册封了你,也绝越不过我的位分。”
“奴婢不敢。”连翘笼统地回答。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什么幸不幸的具体是啥意思,但是在丽妃看来,这个回答就是默认已经被皇上睡过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