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依
觉面上无光,恶向胆边生,全然不顾黄无依怀有身孕,一脚踹向她肚子。
“我打死你个贱货!”
“啊!”黄无依身下立即见了血,叫苦不迭。忙活一夜,在鬼门关走了遭,好不容易生下个男胎,却弱得像个猫儿,没撑到黎明就去了。
那夫君看到血,惊悸不已,竟一病不起,不出三日,也跟孩儿着走了。
黄无依躺在床上,浑身污渍,也无人照料。连遭不幸,整个人恍恍惚惚,外面又传,黄秀才被用来填路,已经阵亡。
她原以为自己没力气,闻讯哇的一声嚎啕不止,宛如新生的婴儿。两个婆子走进房扇了她两个耳光,堵住嘴拎出去。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婆母见到黄无依,丝毫没怜惜她形容憔悴,往她面门一唾。
“呸!你个灾星!”
“把父兄夫子都克死了!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让你进我家门!”
“把她烧了!给我儿偿命!”
县令夫人一声令下,仆人忙把她锁进柴房。黄无依心力交瘁,不思反抗,合眼,静待死亡的降临。
月隐于云中,漫天飞雪漏进柴房,黄无依又冷又饿,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恐怕不需要火烤,就将命丧今宵。眼前闪过光亮,黄无依误以为是夫人来拿她了,本能地往后爬。
“无依,无依!还活着吗?是我们呐!你睁开眼睛看看!”
花大娘的声音近在咫尺,有人给黄无依单薄的身躯裹上棉衣,握着她的手哈气。
“花大娘?刘大哥?宋先生?你们…”见是汉人,黄无依心放了一半。
“该死的索虏!”宋先生见状,恨恨道。握笔的手紧攥成拳,缺一条腿灵活的跳到她面前跪下。
“莫怕,黄老先生自知命不久矣,托我等关照于你,如今你有难,我们又怎能作壁上观。我帮你伪造了一份出关的文书,一路往南跑,就回家了,知道吗?自己机灵点。”
“给,这是干粮,你拿着路上吃…好好的丫头,怎么就被摧残成这样了呢!”花大娘把包袱塞她怀里,泪眼婆娑。四周兵戈声起,道是被家丁发现了,众人忙簇拥着黄无依出去。
一路南逃,其中辛苦自不必说,可到了边境,却发现两朝对峙,都严防死守着。黄无依掏出文书,早就被一路来的血汗浸得透透的了。
绝望之际,黄无依瞥到上街采买的索虏大兵,她当时什么都没来得及带走,只有父兄的符牌,手忙脚乱中不知道被谁塞进了她怀中,留个念想。
路上常需要假充男儿,黄无依为图方便,更是将满头秀发割了,两腮无肉,也看不出个公母。咽了口口水,赌户部还未写上她兄长已死,上前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