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虹剑

去找雁南拿上那本包裹的很严实的账本，云望并不想立即回去，而是能拖延一会是一会，最好等苏翼洗漱完了睡着了再回去，避免尴尬避免提问，自己也不想再费脑子编撰望川县的故事了。

雁南许是看出了云望的心思，索性其上茶，摆上瓜子，三人边吃边聊，说起了今天白天王延之的事。

根据雁北雁南的说法，云望大致理出来一个脉络：

五年前，王延之已在莒县履职三年有余，推行的各项改革措施涉及矿产、农田、商业等各方面，初见成效。也是这一年，在齐伐北戎之战中，齐军深入敌军腹地意图包抄合围，忽遇暴雪天气，温度急剧下降，戎军坚守不出打消耗战。北戎之地，天气独特，常常须臾间便由夏入冬，甚是可怖。齐两万大军，为了保存实力尽快撤退，将负重兵器尽数丢弃，迅速返回大营。这一战，虽说决策及时，使两万将士免于遇难，但却相当于为敌军送去数万余刀剑长戟等武器，为他人做嫁衣。当时的国君齐厉公盛怒，大骂当时的主帅何钦远是牛头猪脑叛国贼子，一边派大将军云展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去前线救急，一边急诏大臣商讨对策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筹集数万兵器，又如何将兵器运至前线。

说来，也是王延之运气好，年初，莒县发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铁矿——黑芍铁矿；金阳铜矿开采规模进一步扩大；为了丰富劳动力接纳的大量灾民也成为制铁制铜的熟练工，成批上岗；为了兵器制备采买改良的铸铁铸铜器具、改良的冶铁冶铜配方成效显著……总之，全国范围内，有能力在短短几天内制造大规模兵器的州县，只能是莒县。

于是，颇有些临危受命的意味，王延年废寝忘食不眠不休，带领全体莒县百姓熬了半月有余，终于打造了十万兵器，并亲自带队押运至前线。

那时候，云望还是个不足七岁的孩童，犹记那年半夜，宫里的寺人带着圣旨骑快马而来，不等进门便高声呼叫大将军云展速速接旨。云望睡梦中惊醒，以为国君降罪，自己家要被满门抄斩，一件衣裳也来不及批，光着脚，哭着跑去找阿爹。圣旨一宣，才知道是前线战事有变，让云大将军即刻启程，奔赴边疆。

最后，鏖战两月余，大亓将士大获全胜，重创北狄军队。国君赏长虹剑于有功之臣，一把给了阿爹，想来另一把是给了王延之。

“那王延之说莒县为里山行宫提供了大量原材料，指的是铜铁之类？”云望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问雁南。

“对，主要是铜铁等材料，还输出了一部分劳力。”

“莒县只是一个县，竟然有这么多人口吗？”

“虽说叫县，实际上若按照人口规模看，应该叫莒州了。公子白日里也说过，过不了多久，王县令高升之后，来莒县接任的下一任官员就不是某县令，而是某太守了。”

“唉——”云望故作深沉，仰天长叹。

“小孟兄弟这是咋了？”雁北抓了一把瓜子放到云望面前。

云望摇摇头，喝口茶，抬头望天：“不瞒两位兄弟，同是跟在公子身边，我总觉着自己身份尴尬，跟个局外人一样，不知公子的喜好，不明公子的心思，出趟远门，连公子的目的、行程安排都没资格知道。大抵是我身份卑微，不配吧。”说完，抬起袖子抹抹眼泪，心里暗道自己演技真好。

“嗨，这有啥！”雁北坐过去，一巴掌排在云望后背，差点把她拍吐血，“都是自家兄弟，公子既然把你带在身边，那就是早把你当自己人了，你别妄自菲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