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阿廖在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行着,她头戴白花,一身素服,引得路上为数不多的人连连回头看她。
没有兵器,没有行囊,亦身无分文,阿廖不知自己该去哪,于是便如同幽魂般漫无目的地游荡。
朝阳即将初生,此时是最暗之刻。阿廖路过一个黑黢黢的胡同时,见胡同口地上似乎躺着一个铜板。阿廖弯下腰去捡,觉得自己此时的动作如此可笑。
擦拭好铜板收起来后,阿廖抬眼,才发现胡同中火光照映的范围内还躺着一个铜板。阿廖刚迈了一步进去,弯下了腰,却忽然被阴影里伸出的手拖着狠狠一拉,阿廖刚要大叫,接着嘴也被捂了个严严实实。
阿廖心跳如鼓,一边用力挣脱,一边狠命用牙去咬那人的手。那手的主人闷哼一声,压低声音道:“是我,阿廖。”
阿廖讶异:“天成师兄?”随即松开了口,只觉得口中一片甜腥。
羽天成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师妹牙口真是好,咬得我手都麻了。”
阿廖尬笑了笑,发觉自己手还被另一个人拉着,Ta隐在黑暗里,边缘模糊,阿廖识了半晌才不可置信道:
“寡……寡义师姐?”
晨曦的第一缕微光映进胡同里,像给羽天成和沐寡义镀了一层金色的外衣,阿廖则逆着光微眯着眼看着他们。
“师妹,我和寡义此次前来,是奉命护送你到顺意门的。”羽天成率先开口。
“奉命?奉谁的命?”阿廖敏锐地捕捉到了羽天成话里的意思。
羽天成与寡义对视了一眼,而后转头对阿廖说:“师妹,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你放心,我和寡义与你同门多年,决计不会害你的。”
阿廖却退了一步,“羽成师兄,寡义师姐,并非我冷血无情,只是如今我爹去了,我娘像变了个人一样说抛弃便把我抛弃了,我真的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了……”说到一半,阿廖竟觉得有些抑制不住喉头的哽咽了。
“距离我爹仙逝不过三日,他生前对我呵护备至、宠爱有加,我却连为他守丧都做不到!他被残害致死,我亦无力找到真凶,手刃仇敌!现在身无分文,又被赶下生活了十三年的无极峰,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我……”
阿廖眼底里积满了清莹的泪水,忍了半天,终像决了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寡义眼含不忍,终是走到了阿廖面前,将阿廖轻轻揽在怀里。
“阿廖,”她轻轻开口,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你娘,她定会找出真凶。你要相信天成和我,我们定会护你周全。”
五月正值春夏交替之际,本在九月盛放的白色菊花却开满了整个无极峰,似在为廖登极哀悼。羽天成和沐寡义领着一个捧了一束洁白菊花的脸生女子到了无极门的山门外,门口看守的弟子拦住了他们。
“这人是谁?”
羽天成不紧不慢道,“你不认识她,还不认识我和寡义吗?”
看门的弟子连忙行了个礼,“师兄,师姐,得罪了。不过掌门夫人已下了命令,生人进出无极门必得有手令才行。”
“那你觉得掌门夫人令牌可有用?”羽天成从袖口掏出一块牌子。
“自然有用,自然有用,师兄师姐请进。”
进了无极门,那生脸女子快走了几步追上了羽天成,艳羡道:“师兄,你的物化之术竟已到如此境界了吗?随手一变不说,还完全叫人看不出来。”
“啊……哈哈,勤学,勤学而已。”羽天成似尴尬得挠了挠头。
待三人匆匆赶到无极殿偏殿,见廖登极的棺椁还呈在堂前,周围跪了廖登极的几个亲传弟子,却不见江清雪。棺椁前供了各色花朵,有的已萎蔫。羽天成和寡义先跪下,给廖登极磕了三个头,而后寻了个由头把其余弟子遣到了殿外暂等。
羽天成叮嘱那女子:“阿廖,你快些说,否则时间久了,殿外那些弟子要起疑。”
阿廖点了点头,转过身,把手中的花轻放廖登极棺椁前,重重地磕了个头,眼泪决堤而下。
“爹,女儿不能为您守灵了,请您恕女儿不孝之罪。女儿一无能力,二无权势,实是迫不得已。阿娘……阿娘她……不过请您放心,女儿定会找出真凶,亲手杀了他为您报仇!来路艰险,但女儿向您保证,必会做一个堂堂正正、坚强良善的人,不负您的心血与教导!”
说罢,廖无用又磕了三个头,方才与羽天成和沐寡义恋恋不舍地离去。出了无极殿,阿廖拉住了匆匆向前的两人道,
“我还有一事,我寝殿还养着只小青蛇,它如今受的伤已痊愈,我应当放它走了。”
羽天成急得汗都出来了。“小姑奶奶,我们答应你再来师父灵前拜会已是极限,你怎的还提要求。”但一见阿廖乞求的眼神,羽天成的心还是软了。
阿廖最后一次回到自己的寝殿。这里屋外翠竹环绕,甫一进屋,便可看见对着门的白墙正中挂着一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