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取丹心照汗青
自私的倒打一耙,无法成全何佑的自我安慰。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如果一开始,赵开能够反躬自省勇于认错,又怎会把矛盾激化到用一条生命来画上句号。
何佑又一次在放学路上拦住了李绪骞,“可以聊一下吗?”何佑想着,他要是不愿意也不勉强,自己就争取时间,把歉意和安抚执行到位,但还好,他同意了。
“就是这里,他们就是在这里绑着关老师。”何佑把李绪骞带到绿化林,站在当初关老师躺地的位置,“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何佑,你真的一点都没想到吗?”他的话如同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挑破何佑尘封心底连自己也不曾正视的毒瘤,这个毒瘤名字叫做侥幸,不是用来欺骗别人,而是用来欺骗自己的。“你能把那群人送进监狱,以你的聪明心思,怎么会想不到这一层?如果你真的想不到,你又怎么会选择保着朝政,把我给推了出去。”
何佑大惊:“你怎么知道?你。。。我不是要把你推出去,我是必须要把赵开的表哥推出去。我以为那些人听到录音,听见赵开表哥这个身份,就会重新审视这个事情,也愿意根据录音还关老师一个公道,老师不一定都处在强势地位,像赵开这种披着羊皮的狼学生也多了去了,关老师才是受害者。”
“可关老师已经不在了,他家人也都放手了,你何必还要折腾自己?”
“因为那个视频是我给关老师的,是我录到赵开往我抽屉里塞哈蟆。如果我没把视频给关老师,关老师就不会去惩罚赵开,赵开也就不会去报复关老师,那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关老师是我害的,这一切是我造成的,我很愧疚你知道吗?”
树林里的光线昏暗,李绪骞看不清何佑的脸,他凭着感觉握住何佑的肩膀安慰着,“你不要激动。”
“我没有选择,不是所有的事都有选择,就像别人塞那些莫名其妙的礼物,挨骂的人一定是我,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你认为我心思歹毒也好,狠辣虚伪也罢,这次确实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打要骂就尽管来。”
“你怕我报复你?”她果然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喜欢她,她本能流露的友善柔弱他喜欢,她为求自保的谋划算计他也喜欢,没有制敌手段哪来顺遂平安,他早知道何佑不会无缘无故地拦他,那句惹来非议的“我是赵开的表哥”是他甘愿奉上的。私心来说,他也期待何佑知道这层关系后,是否顾及他的处境,无论何佑怎么抉择,他敢说就根本不怕后果。可让他心灰意冷的是,朝政被她保护而自己被放弃,她心里可能确实没有他。
是怕他报复吗?警方抓的人法院判的刑,她又没错怕什么?可事情一旦揭开,她是被当做对抗黑恶的勇士,还是阴暗恶毒的奸邪?有人关心真相吗?没有,关老师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
高中学生正是追捧高尚大度,见不得一丝卑劣宵小的心智阶段,性感是恶俗的、谋算是阴损的、囚困是残忍的,任意一个标签都能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那些孤立造谣、欺辱伤害将再度席卷而来,初中的狂风暴雨此时倾盆而下,“对,我怕。”何佑的声音微不可闻,她不是答复李绪骞,是答复自己。
当年反击情书的插曲,并不足以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口碑落魄也有援手伸出,可摒真拥悯的恩赐是有条件的,他们不要酬不要谢,唯要何佑的悲苦可怜,去烘托打动他们与天下为敌的悲壮感和拯救欲,当她不符期待那些人便大呼被骗,恨意更浓的倒戈相刺,何佑就此沦为各个派系的公敌。
之后,她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认输”“不要可怜兮兮”,同学说她太傲了,老师说她太倔了,那些颜色和苦头都不曾让她屈服。
现在想想,那样顶着天陷于泥的日子真累啊,天知道上了高中,她是多么轻松惬意,不管来者是热情的赏花还是激进的摧花,她都给平衡的很好,还有半年,只消半年,眼前这人要的筹码是什么?
李绪骞把她拉在怀里:“我会保护你,我会保护你的。”
保护,报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何佑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原来筹码是我。”
他的大衣外套是敞开的,何佑隔着毛衣环抱住他的腰回应着,李绪骞愣了一下,随后把左右的衣襟互掩在一起,将她紧紧地裹在怀里,他真想吻她一下,可他不敢,他了解何佑,她惯来温情的面纱下有着极强的主场意识,未经允许不得触碰!
怀里的人动了动,可能因为哭过,声音也有点闷,“你不要多想啊。”
“好。”李绪骞很温柔地回应她,“我是耙耳朵。”
何佑不明就里笑了一下,可再一咂摸,他分明是占人便宜,先这样吧,起码是安全的。